她只好停手,心中牢记周子玄的指导。托言劳累回房,她忽的沉下脸,咬牙切齿。她往日被那张脸迷住,今日做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周子玄教她剑法期间,温言软语,握手扶腰,毫无男女之防,可遇上她受伤换药事宜,又判若两人,想必是瞧她年幼,一面扮作正人君子,一面练剑时出了纰漏。
张瑾自此抓住机会,坚持晨练,午睡、晚上在梦中加训,一时瞒天过海,进展迅速。周子玄只奇怪她平日精神不济,为她提供“寻来”的好药,她都坦然接受。这番埋头苦练,不问世事,倒急坏了封书生一行人。终于在她晨练回来,封书生拦住她。
封书生瞧她这几日行色匆匆,问:“道长何时要走?”
张瑾被他问糊涂了,反问:“谁要走?”
封书生说:“道长当日留给爱卿的话,不是只等三日吗?”
张瑾掐指一算,十日已过,她猛地拍头,说:“计划有变,我在此地再住些时日。”因那场命案,旅馆只剩下她一行人了。旁人只道这两位道长是在捉鬼,并不知那吃人的鬼怪被除之事。
封书生也是不知道的,他哀声一叹:“那日之后,我竟只能白天沾一会儿枕头,晚上心惊胆战,再也睡不着了。”
张瑾观他一脸憔悴,道歉道:“封生勿怪,我忘了告知你,那鬼已被我……师兄除去了。”
封书生惊喜道:“如此甚好,甚好。”他揉揉脑袋,又问,“不知道长当日所言可还算数?”
张瑾急着回去练剑,颇有些不耐烦:“何事快快说来。”
封书生奇怪地看她一眼:“爱卿改了主意,想要拜入道长门下。”
张瑾也意识到她的态度有误,道歉道:“封生勿怪,实在是一言难尽,我被那鬼咬了一口,现在伤口还没好。”她随口讲了托词,又想起那个fēng_liú窈窕的倩影,说,“我已知晓,你叫她今晚来寻我。”
封书生闻言,急切道:“道长可需什么药材,我定竭尽全力为你找来。”
张瑾摆手:“非是人力所能及。”她说完一拜,“多谢封生惦记,你与梅女如何了?”
封书生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梅女原来早就投生到一举人家,大仇得报后我帮她招魂。现在已成了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子平淡和美。贱内还托我为你送来礼物。”说着递来一枚铜钱大小的玉扣,“我见道长喜欢玉,就寻来一块成色好的,万望你喜欢。”
张瑾拿在手里看看,手下道:“叫你破费了,你们无事便好。”
封书生察言观色,见她神情烦躁,定是有事,于是道:“那我这就回去,后会有期。”
张瑾笑了笑:“后会有期。”
她目送封书生走了,才一步步踏上楼梯。这家旅店除了他们三人,已是没了活物。死寂中回荡着她的脚步声,略显惊悚。周子玄也提过搬走,张瑾拒绝了,只道费事且清净。脚踏此地,便忘不了当日性命不保的恐惧绝望。她想“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在奢望他人的帮助。
张瑾勤耕不辍,终于在一晚梦中,掌握了御剑飞行的技巧。她不动声色,依旧坚持晨起练剑,这天练完,推门便见一女子端着热水等候。她放松下来,将水扑在脸上,听爱卿汇报:“昨晚师傅睡下,周道长就不见了,今日未归。师兄于三更时离开了,第一遍鸡鸣时回来,带着野物与吃食,像是供品。”
“他是‘狐大仙’出身,自是不差这些的。”张瑾拿来毛巾擦脸,她回头,问,“你剑法练得如何了?”
爱卿恭敬地回答了进展,并道出疑惑,张瑾拿起剑,一一为她纠正。爱卿认真地比划一番,眉开眼笑地一拜,回了张瑾腰间的玉佩里。
原来那日封书生走后,张瑾自省平日态度,惊得一身冷汗。若不是周子玄好似被要事缠身,恐怕早就发现她的不对劲。当晚喝了爱卿的茶,便做起了正经的师傅。她每日谨言慎行,与那周子玄周旋,回来就唤爱卿出来,教她练剑。想是爱卿不同她一样还有杂事纷扰,练剑进展极快,这令她惊喜不已,更是倾囊相授,只愿日后能帮她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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