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奏的大提琴不是开场便有,耳旁萨克斯起先吹起,随着乐调转过几个弯,台下的人们配着节奏缓缓摇摆。程井然的演奏,不算嘴艺拔尖,却透着难得的淡定从容,好似不论吹好吹坏,观众都会捧场赞扬他。
我却不如他自信,乐器虽会很多,却无一精通。这只怪我妈妈,身为小学声乐老师,她在乐器上求全不求精,能在学生前秀一番便好。这样一来,她传授我的乐技精不起来是一定,掌握的乐种也只能是递减的。
乐谱到了第一节末,我才轮上拉几下,乐份便用完了。戏份少的可怜,我只能呆呆坐着,欣赏舞池内的曼妙舞姿。这群人中有一位,深深让我挪不开眼。
一者不同于其他男女配着对跳,她正同一位女士蹦着。二者几个小时前,我还在屏幕上见过她——那位燕燕的扮演者。
她穿着花色旗袍,远看去很清爽,并无艳妆浓抹。与她共舞的女士长得不如她惊艳,身材却也是一等一好的。她们双手大开,举在胸前相对转圈,脚步随着节拍左右挪动......这热身舞毫无难度。
不过她们确实只能跳这般简单的舞,那位燕燕的双眼,完全未落在舞姿舞伴上。
循着她头微偏的角度望去,恰是在场唯一一对男男舞伴,这之中身量瘦长的那位,也正往燕燕的方向探看。
身在略高处的我能摒除其他舞者干扰,为他们眼睛注视的方向各描一条延长线......恰好并成同一条直线。
他们既各自有意,为何不一起跳个舞?
身旁的萨克斯声骤然响得刺耳,我惊愕转头,原本正对前方的萨克斯,不知何时夹置于我与程井然之间。
他正提着它,鼓气朝我耳侧吹奏,同时脚尖猛点放置乐谱的架子,我这才惊醒......已轮到大提琴伴奏了!
这一反应过来,我已漏了一小节演奏,惊恐之下愈发慌乱。手忙脑乱下,大提琴的第一声低鸣有些刺耳。好在鼓与萨克斯的声音为我做了些掩盖,舞者们的心思大多也不在背景乐上。
但我好像还是吓走了燕燕。
她拉着小女伴渐渐退出舞池,倚在远处一张台子上聊天。接着,在我第二节乐份收尾时,那对男舞伴也退了出去。他们正环着厅子与熟人一一打招呼,唯独跳过同他舞眉弄眼的燕燕。
“你在看凤珠?”身边飘来一声低问。程井然乐份极重的萨克斯伴奏终得片刻小歇,大概演奏过久,他的声音哑哑,像刚醒时的初啼。
他唤得是那位燕燕现实中的名字。
“恩,奇怪喏,她在同女子跳舞。”程井然听完却毫不觉奇怪,他正想回句话,不料萨克斯的段落又已轮到,只得从速接着吹。
我再回头打量时,两位男子也已绕场寒暄完一圈,回到最初的位置了,他们同凤珠离得不远。
但这个不远的距离只是暂时,大概聊得无趣了,凤珠带着女伴向门外走去。厅门宽绰,令我看清她们往不同方向撤去,女士向左,凤珠向右。
很快我又得领悟,那对男伴在凤珠们走后,也从门口离去,胖的向左,瘦的向右。
在我翘首凝神观望时,一曲终结,乐声渐退。
“上一节没跟上,这节便索性全错过了?”
程井然暗含责备地拨了拨我的琴弦,我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错过了尾段演奏。
“啊......抱歉,我以为自己还在妈妈的话剧里,演一棵随意走神的树呢......”其实何止是随意发呆,是不发呆便无法消磨时间,我早习惯在众多观众眼前游离舞台。
“或许是大提琴伴奏的分量太少了......”他归结的理由我亦认同,少到我可以随意走神。
他说完拎过旁边空位上闲置的萨克斯,两相对比,将他用过的那只递给我。
“不是什么乐器都会吗,我乐份太重,帮忙分担点吧。”说完将萨克斯往我处推了推。
我却简直手足无措,这沾过他口水的萨克斯,他是忘了擦拭还是......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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