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闯进书房的时候,狂夜澜正提着笔极有雅兴地描丹青。
妖帝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专心致志盯着纸上栩栩如生的神仙人物,乌黑长发,雪白衣衫,抱着一株梅,雪地上红瓣点点更衬出仙人出尘脱俗的优雅,端的是三分飘逸,七分洒脱。
萧楚面色不善,紧紧合上房门背靠其上,眼中的怨愤几乎要喷发出来。
“狂夜澜,我有话要和你说。”他来到书案前,站定。
房门外下了结界,太昊当是完全听不到这书房内的动静了罢……!
最后的润色完毕,狂夜澜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墨宝,终于露出笑意,将毛笔搁置于笔山,“……哦?”随意的应和,显然他不愿意为了少年而分神太多,声音亦是一如既往的慵懒,“有话跟我说?呵呵……真是稀奇,我以为,遂了心愿拿回狐珠之后,楚楚不会再有话对我说了——”
顿了顿,金银妖瞳半眯着往这边瞥了一眼,又道:“反正狂夜澜此时妖力大不如从前,尊贵如楚楚你……怎会将我放在眼内?是麽?”
“你……还好意思说狐珠的事!”
蓦地只觉胸口一阵疼痛,抓着衣襟猛咳了好半晌,喉头泛起腥甜,低首看去,掌心丝丝鲜红,竟是呕出了血来,即使早有预料会变成这样,萧楚心底仍是凉了半截。
狂夜澜坐在太师椅内,端起手边的碧螺春轻抿了口,冷冷浅笑看着这一切。
“狂夜澜……你到底在我的狐珠上动了什么手脚?”少年一面喘息一面抬起杏目朝他望去,一直以来太昊都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染上了人间的病痛,自己身体的事,他又如何不清楚?眼看着这副身子一日差过一日,萧楚很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出于病痛。
是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从狂夜澜将狐珠交还给自己的那一天开始!
狂夜澜摇摇头,柔亮的靛蓝色长发垂落在胸前,他笑道:“楚楚,不要一出了状况便将责任往我身上推。狐珠我可是还给你了,狂夜澜何等样人,对付你,我还用不着耍在你的狐珠上喂毒那种小手段。”
稍停一会,似是想起什么事情般“啊”了一下,歪歪头看过来道:“对了对了,我倒是记起来,当初我拿了楚楚你的狐珠,某日里闲来无事便当做玩物耍耍,那天我是去了烟波净界视察火树妖的状况,一个没注意那滑溜溜的珠子便给它夺了去——”
“什么……”
萧楚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边狂夜澜还在笑眯眯地继续解说: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反正也给你拿回来了嘛。该不会……便是在那时候染上了火毒罢?”
少年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间几乎要站不稳,手臂一下被扶住,转过去,妖帝魅惑绝色的脸庞近在咫尺,唇边挂着嘲讽淡笑,脸上微凉乃是他的长发抚过,丝绸一般的柔滑。换作从前被此人这般靠近,光是惊艳与惶然便要让他的心跳停上一拍子,然而此时此刻,萧楚无心欣赏。
“楚楚,听说你病了,是麽?病人便应该好好在房内休息呵,就这么跑出来吹冷风——可知你那心上人对你着紧得很呢。”
——这个人,竟然能够泰然若之地说出那些话来!
那完全不在乎别人生死的冷静态度,直叫萧楚胆寒。他直觉这件事,抑或根本不是意外,狂夜澜一手安排,他要他死。
「死……我会死吗?」
脑海里闪出太昊温柔的笑脸,萧楚的心一下被揪紧了,隐隐作痛……
如果早些发现是狐珠出了问题还好,可……这些年来恐怕火毒已经深入骨髓,如今再来想解毒的事未免有些勉强!
满意看到少年的脸色变得惨白,细瘦的臂膀在自己手中不住颤抖,淡笑渐渐在狂夜澜面上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无法掩饰、对弱小无力者彻底的唾弃与鄙夷——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一个生命轻易地在手中消逝,所有的妖物都在自己面前怀着无比的敬畏臣服,保持着距离在远处瞻仰,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敢接近自己,从太古时代降临在这世上那时起便是如此——
如此孤独。
连曾经最相信,唯一视为亲人的那个男人,他唯一对之敞开心扉、想要依靠的男人,亦如此令他失望!!
那一夜的荒唐记忆不受控制地由心底涌上,狂夜澜暗暗深吸一口气,将满腹怒火压下,松手放开萧楚,少年摇摇晃晃,身子一软坐到了椅子上。
“狂夜澜!”少年突然叫道,拉住了妖帝浅灰色的薄纱长摆,墨竹的图案在少年手中抓变了形。
妖帝垂首看去,褐色大眼透露着少年此时的仓惶无助,晶莹泪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画花了脸庞。
“拜托你……帮帮我……”
少年颤抖的嗓音传到狂夜澜耳内,然而,纯洁的灵魂,看在眼里就叫他心生厌恶。
但是萧楚知道,要是眼前这个男人也没有办法救他,那么三界之中不会再有人能解自己身上的火毒。
孔雀歪着脑袋想了想,脸上突然泛出失望的神情,淡淡道:“楚楚,虽然你从前也很怕我杀了你,但你绝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我让你活下去,而是更加狡猾自作聪明地捣乱、给我找麻烦,就算明知我会生气也打定主意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而非如刻下这般不顾自尊地求我!
“是吗……你变了,为了能与那个人类男子厮守,变得跟一个为情所困的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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