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承运说到这里,瞥了白义章一眼。
白义章却没给他想要的幡然醒悟的反应,冷哂道:“侯恂就是不配与我斗。”
“你还不明白吗?”钱承运笑了笑,道:“若论讨厌侯恂,晋王一定比你还讨厌他……”
“为何?”
“这是晋王的私事,我不好言说。”
白义章笑了笑,在公房中坐了下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没想到我居然压不住侯恂。”
钱承运道:“你气量小,晋王却有海纳百川的容人之量,他虽然讨厌侯恂,但还是能用侯恂。这不仅是气度,还是在向朝臣表明他的态度。
近来朝堂上多了一些新词,什么保守派、进取派,尤其是在变法开始之后,好像把士族出身的官员和寒门出身的官员对立起来。保守派担心晋王会不停削弱他们,进取派自认为是晋王一党,这不是什么好风气啊。
士大夫们维持了我们这个家国数千年的繁荣昌盛,晋王就算再变法,也不是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吧?就算缙绅中许多贪得无厌之徒,但我们学的毕竟是‘修身治国平天下’,士族中许多人也真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啊。
晋王重用侯恂、姚启圣这些人,就是在告诉天下人。不论是士族还是寒门,只要你遵楚朝法度一心为国,皆是晋王的臣属。
如此一来,因变法而人心惶惶的局面算是得到了缓和。表明上看起来好像朝堂上争执的更厉害了,但可怕的不是有这种争论,而是‘晋王一党’不管做什么都没人敢出来反对,怨念堆积无从发泄。
现在这局面,朝中各派在争论中推进治国之策,可比‘进取派’的一言堂要开明得多吧?这是晋王的第三层目的。”
话到这里,白义章道:“换言之,我这次是输给侯恂了?”
“又没治你的罪,你输什么了?”
白义章也懒得在钱承运面前装,直说道:“输了威望,也输了往后每年这贩卖奴隶所得的收益啊。”
钱承运笑了笑,道:“压一压你的威望对你不是坏事。至于收益,下午还有一场朝会,想必会商议此事,晋王向来待臣下不薄,还能亏待了大家不成?
说来,这也许是晋王的第四层目的,把变法和开海的政策顺得推行下去。”
“晋王可还有第五层目的?”
“也许有,也许没有。”钱承运道,“但我也只能看出这些了。”
白义章叹息一声,道:“回想起来,当年晋王开窍之后找我要求次卢次辅时的场景,恍如隔世啊。”
“我们终于熬死郑元化了。”钱承运低声说着,回想起当年的卢正初与郑元化,喃喃叹道:“今日你我在此交心攀谈,或有一日,我们又是不死不休的政敌……但也许不会。”
“为何不会?你瞧不起我?”
“因为晋王喜欢务实之人。”钱承运道:“你问我为何反对新政,又为何推行新政。因为我反对新政之时,晋王才刚刚平定中原,天下人都在等着看他有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当时我认为……他还欠些火候。
治大国如烹小鲜,如今,晋王掌握火候的功力已炉火纯青。”
白义章点点头,叹道:“是啊,短短三个月间,晋王这施政的手段又是突飞猛进啊。”
钱承运点点头,似在感慨,又似有些畏惧。
“你我同僚多年,我再提醒你几句。晋王虽无天子之名,已有世主之实,你可曾见人主与臣僚结党?这件事之后,满朝臣子皆是晋王之臣。往后你切勿再以‘晋王一党’自居,自以为是忠心为晋王,却容易误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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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
王笑与贺琬谈完,又吩咐道:“你换套侍卫的衣服,一会随我去朝会。看看那些聪明人是怎么办事的。”
一句话,把贺琬从‘聪明人’的行列中剔除了出去。
贺琬也敢狡辩,老老实实地套了身侍卫的衣服。
他不小心瞥见御榻上的天子,微觉有些不妥,低声问道:“晋王,陛下这是……”
“周先生走了,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王笑随口应道。
贺琬听了,又感到羞愧,只好闷头跟在王笑身后往建极殿走去。
末时一刻,下午的朝会重新召开。
这次贺琬低着头站在大殿角落里,混在侍卫当中,感觉轻松了不少……
其实这种大朝会商议不出什么事情,这些议题王笑早就与各个臣子商量好了。谁要上什么折子他心知肚明,大朝会只不过是过个场,把最后的决定公布一下。
先是撤掉了琉球总督一职,把琉球划为行省,任命了布政使,又委派了新的水师总兵。
接着宣布把官营对外贸易商行的许多业务下放到民间,算是对在新政中损失利益的缙绅有了补偿……
一道道奏折过得很快,越来越多人都看明白,今天所有的争论其实都在晋王的掌控之下。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晋王提拨了一批人、敲打了一批人,细致地将各方的利益重新分配,又做到了让几乎所有人都能接受……
因为不能接受的少部分人已经死掉了。
终于,谈到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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