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时,天津的繁华不是因为海运,而是因为大运河经由沧州到天津、再到通州,因此天津成了江南赋税入京的要道。
所谓“长江西上接天津,万舰吴粳入贡新。”
如今北楚还未平定江南,大运河的航运依然没有恢复。但朝廷安排百万漕工大修陆路、兴修水利,同时又以海运进行与京城与登莱之间的人力物资运输,天津更加繁华。
天津有个码头,叫大沽口。
大沽口是因直沽河在此入海而得名,直沽河上游连接运河、永定河,是京城的入海要道。
六月十八日,天气已渐渐燥热起来。
大沽口码头上,海风吹来,带着些咸丝丝的凉爽。
远处的炮台巍峨,一列列兵士巡弋,却没有打旗帜。
更远处,直沽河上建起了一座浮桥,知情的人才知道这是新建的浮桥钞关。
钞关那边有几个商贾正在和人争吵着,隐隐能听到传来“戒严……生意怎么办”之类的呼声。
李平正站在高塔上,一会举目东望,一会举目西望。
他北伐时立了功劳,如今已升任游击将军,却又被调到了水师,每日在这天津的河海里游泳,晒得黝黑。
这两天他都是在这高塔上望,旁人知他在等,却不知他在等什么。
终于,远远驶来一队马车,李平神色一动,忙不迭地跑下高塔……
“末将参加晋……”
“不必声张。”王笑翻身下马,道:“三天前我还在鹰手营矿区,如今各地官吏都不知我的行踪,且让他们猜去。”
“是。”李平恭恭敬敬站定,看向王笑的目光有些狂热。
他是讲武堂出身,按道理不像普通士卒那样麻木。但恰是因为他知道世界之大,他抱负也越大,对军功的渴望也越大。
入伍短短一年,他从一介生员晋升为将军,嘴上不说,心里却以“晋王门生”自居,而且还清清楚楚的知道,只有晋王才会带领他征服天下……
“贺琬呢?他为何没来见我?”王笑又问道。
李平应道:“禀晋王,前日濠境的消息到了……”
王笑点点头,两人往海岸边走去,离开周围的兵士。
“我们的人跟着薛伯驹到了濠境,见到了荷兰舰队。消息是用快船先传到琉球、青岛,水陆并用传到大沽口,能比荷兰舰队快十多天。
薛伯驹收买了濠境的葡萄牙人,又把我们的命令递给那几个奴才,告诉荷兰人我们还在与清军交战,请他们来大沽口。但荷兰人很谨慎,似乎打算到济州岛中转,在那里打探情报……”
“济州岛。”王笑沉吟起来。
不用看地图他也知道济州岛在哪,在东海海域,朝鲜的南面,离倭岛也不远。
王笑原本的计划是把荷兰舰队骗到渤海里,再由登莱水师切断他们的退路,来一个关门打狗。
最不济也是在黄海海域歼灭对方。
因为渤海、黄海就像两个大口袋,能避免有漏网之鱼逃走,把偷袭的名声传出去。
但现在对方根本就不进来,只在门外先探一探头。
“济州岛向东不远就是长崎,那是倭国的地盘;向西可抵松江府,那是南楚的地盘。这地势不好。
而且,荷兰人常年在长崎与琉球之前往返,那片海域他们比我们熟悉……”
“是。”李平应道:“他们在岛上还有人手,只怕我们已经收复中原的消息瞒不住。贺都督……不,是贺百户,哦,贺琬,他已经在昨天带人……不,是末将昨日已派贺琬、舒爱星带了三百余人赶赴济州岛。
他们会尽力诱骗荷兰人到大沽口。但事发突然,具体成效我们也没有把握,还请晋王示下。”
王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这一战他要的是全歼荷兰舰队,一个活口不留,若是做不到,还不如等下一次机会。
但转念一想,三个月多来,朝廷已组织了大量的儒士、草拟了航海法案、各大商行还备了大量的货物准备出海贸易……急需一个契机打开北楚官方势力介入西方各国殖民地的门户。
——箭在弦上了啊……
王笑沉吟着,缓缓道:“传令登州水师,改变第一方案,采取第四套作战方案……”
李平身子一震,抱拳道:“末将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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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横波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远处王笑的身姿挺拨,海风吹动他的衣袍,仿佛仙人。
她痴痴看了一会,却又见王笑转身过来。
她不自觉捋了捋耳朵的碎发,摆出一副漂亮的表情,垂眸等待,作娇羞状……
然而王笑却没往她这边看,直接走向后面那辆马车。
那是布木布泰乘坐的马车。
顾横波登时有些焦急起来,目光巡弋了一会,终于看到了秦小竺。
这姑娘……王妃也好,女将军也好,秦小竺正在滩涂上玩得不亦乐乎,捡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横波想下车过去,脚上又是一疼,疼得她眼里溢出泪来。
除了脚疼,她还因这些日子的奔波累出了一身病,心悸、头晕、气短,本就是恹恹的,此时一急,又是好一会才缓过来,忙派了个人去把秦小竺唤回来……
说起来,陪王笑出巡以后,她就知道唐芊芊为什么要让自己来了。
队伍里可是有布木布泰的。
顾横波对那女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认为对方是一个恶毒的蛇蝎女人,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要有风韵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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