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气温进入零下。江苏地区迎来初雪,细小的雪点夹在雨里,若有若无。但气象台说了,是雪。
一场雨雪从早下到晚,空气湿冷阴寒。酒吧里不分季节,慵懒氛围下,人们寻求着放松开怀的一刻。晚上10点,正是上客时间,角落的卡座里,几个人正在喝酒聊天。
一位上了些年纪的朋友正在说送女儿去英国学音乐的故事,范一鸣听到好玩处低声和钟亭交流两句。过了会儿,她放下红酒杯,起身去洗手间。
近来他们有意识地在接触本地的音乐人士和教育人士。这种聚会带着目的性,但大家在雪天里放松地喝喝酒、聊聊天,也不错。
从洗手间出来,明亮的镜子里,一张微微酡红、妆容自然的面孔。简单整理了下头发,她往卡座走。乐声靡靡,烟雾氤氲在暗黄色的灯光下。
路过吧台,眼皮蓦然颤动,她停住脚步。
男人独自弓坐在吧台边,穿着一件略正式的黑色衬衫,嘴里叼着烟。灯光下,他面色冷淡颓废,鬓角有汗,明显打理过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手边是酒杯。
双手搭在台面上,他不经意地调过脸。
四目相对。
烟还在唇上,何志斌僵了一秒,看着钟亭,懒懒呼出刚刚那口欲出未出的烟雾。
音乐在四周流淌,这一秒的静止很长。
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钟亭决定和他打个招呼。
吧台灯在他们之间洒下一束柔和的光线,她走过去,在旁边坐下。
极短的沉默。
“一个人?”何志斌弹烟灰。
“跟几个朋友一起。”
目光放松闲散地往旁边看看,她问候他,“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
孙蓉长袖善舞,他们的摊子已经铺开,搞得有声有色。一连定下几个大单,酒厂那边也满意。才半个月,酒厂把剩下两个系列的江苏区域代理权也给了他们。酒水市场的大形势不好,他们逆流而上。
所以不是还可以,是非常好。
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默了默,他低垂的视线注意到她装饰在手腕上的两只金属手环,灯光在上面旋转、闪烁。
“喝个什么?”他抬手示意酒保来。
“不用了,”钟亭打断他,“先过去了。”
他点点头。
两秒后,他目光迷茫地看过去,人已经走远。
喝掉最后一口酒,拿起钱包和烟,何志斌往自己的卡座去。
钟亭回去坐下,几个人还在聊。
默默喝完杯中酒,在舒缓的布鲁斯音乐里,她又静静倒上半杯。范一鸣看看她,“等下你把车放这儿,我送你回去。”
“好。”
结束后,钟亭他们从店里推门出来,一位女伴暗暗发出惊叹,“哇……”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大的,才两个多小时,夜色下,一片银装素裹。
几个人兴奋地看了会儿,范一鸣在冷风里说,“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拿车。”
冒着雪,他跟着另外两个男人一起有说有笑地朝停车场走,留下钟亭和另外一位女伴在门口。
空气里充斥着清新雪气,女伴深深呼吸了一口,感觉酒吧里带出来的浑浊感一扫而空。
她把衣服上的风帽戴起来,感慨,“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钟亭抬头,浓浓夜色下,飞扬的雪花在半空被霓虹照亮,闪烁着坠落。
过了会儿,背后,酒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们回头看去,一群人谈笑着走出来,一样地惊呼大雪。
孙蓉跟何志斌说着话,看他目光飘走,跟着看过去。雪光映照下,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她和钟亭对视了一秒。
看回何志斌,她问,“认识?”
何志斌不置可否,往两头看看,“下大了,开我车吧。”
孙蓉:“明早要去商会开会,送我回去的话你要来接我。”
他看看她,“走吧。”
说话间,一辆银色沃尔沃和黑色奥迪先后从远处驶来,门前的一片雪霎时间被撵出四条流畅的灰色轮印。余光里,檐下的两个女人走去,在两车间分手。
穿着长及脚踝的深色大衣,钟亭绕去到沃尔沃的副驾,拉开门。坐进去前,不知里面说了句什么,她掸了下肩上雪,脸上闪过一抹风情的笑。
风静静摇撼树梢,大片雪花自空中旋转而下,轻柔幽静。
何志斌收回视线,跟着一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背后,车的引擎声飘然远去。
白茫茫的道路在尽头缠绵交叉,纷扬的雪纸片一样扑来。后视镜里,男人的轮廓在暗夜下很快变得模糊。
淡淡移开视线,钟亭漠然地望向窗外。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何志斌的奶奶上星期刚出院,这星期又被送了进去。老人不想在医院里面住,每天都闹着要回家。
“隔壁床打呼,每天夜里跟响雷一样。”趁着隔壁病人被推过去做检查,老人皱着眉、压着声音跟何志斌抱怨。
一场大病后,老人身体整个垮了,和之前判若两人。除了身体,连脾性也有些变了。几十年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性格,现在反而像个老小孩,变得有些自我。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会直接说了。
医生是这么说的:八十古来稀,到这个年纪,出个什么状况,基本就是大势已去。他们会尽力保,家属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回家不到三天,保姆说老太太喊心闷,何志斌立马又把她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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