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亮红着脸说:“不行,越是难办到的咱们能做到,才能突出咱们的成绩。不种红薯,种玉米高粱谷子棉花,要五谷丰登。”张明亮斩钉截铁,“庄稼越高越能现出我们人定胜天的决心。”
第一年雨水少,有点雨水,都渗到下面去流跑啦。张明亮动员社员挑水浇灌,李向佛给张明亮说去找陈校长发动学生抗旱。
陈登科带领小学生端着脸盆尿盆尿罐子也跟着大人抗旱。一路子社员来来往往,陈登科挑水不方便,提水端水也不方便,一动脚,水就往外豁,不是地不平,是他那瘸腿。他不能闲着,给学生讲革命故事鼓劲。讲起八路军动员老百姓扛着木棍子行军,鬼子用望远镜一看部队浩荡,从早上到傍晚才过完部队,吓得鬼子不敢扫荡。其实是绕着黄河大堤兜圈子,部队不见首尾。
路子太远,担几趟水之后就累的喘气,社员抱怨张明亮都是馊主意。
到了秋天,谷子穗子还没狗尾巴草的大;高粱长的像谷子那样矮小,一颗高粱结几个颗粒;玉米穗子给小孩子的小jiji一样大,剥开皮,没有粒,就一个白色的光光的轴;棉花长的像绿豆棵子,棉桃子都没长成。
张明亮怕来凤仪看笑话,就叫社员都收割干净,直接给牲口当草料。颗粒无收,种子都搭进去。
第二年张明亮心想老天爷不能老是旱吧,还种去年的作物,结果旱得更厉害,苗子都没出齐,好像衣衫褴褛的叫花子,露着肚皮,大煞风景。
第三年张明亮种红薯,谁知道雨水大,梯田没有啦,几场大雨下来,給木匠的刨子一样把梯田来回刨几次,抹平成斜坡啦。黄河大堤一下子矮了许多,冲刷下的泥土把下面大田地里的庄稼被淤泥埋了不少。
张大军对来凤仪说:“不能跟着张明亮跑,根本办不成事,他只会瞎指挥,对种庄稼他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他是想急着升官。”
张明亮听柳下惠说社员意见很大,他们说再要搞,就叫他张明亮自己搞吧。他仰天长叹:“既生瑜,何生亮?老天爷专和我过不去。辛苦三年,没干出名堂和政绩。这个梯田还是放弃吧。”
来凤仪已经不干涉张明亮,黄河大提的梯田随他怎么种植去,那人是头碰南墙不转弯,满脑子教条主义,功利思想,没法沟通。只要不在大田地里瞎胡搞,随他的便。
张明亮不再兴风作浪,老老实实继续在大江庄蹲点两年,来凤仪的工作顺利起来。
人们不喜见张明亮。每当张明亮从村子走过,大江庄的孩子就在后面扯着嗓子一唱一和的喊:
“张狗长,张狗短,
张狗戴个驴盖眼,
你一棍,我一棍,
打的张狗屙驴粪。”
江立秋的孙子们声音最响亮。
张明亮有时架着洋烟走过去,孩子们也不放过他,远远地在他屁股后面叫:
“吸洋烟,
放洋屁,
洋鬼子听见不愿意。”
张明亮装听不见,心里骂“这些小王八羔子,早晚我得收拾你们一顿。”
一个堂堂的公社蹲点干部屡战屡败,屈居队长来凤仪之下,他很不甘心,心里焦虑,穿衣下床,看着门外渐渐猛烈的雨水,他有气无力的哼着:
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
待那时秋风起
日渐凋零……
唱完,一拳砸在桌子上。“问苍茫大地,我张明亮啥时候功成名就啊?我比姜子牙还触霉头,靠山山倒,靠河河干,天不助我啊。”张明亮悲愤填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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