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山野的地方总是丛生枝蔓,一夜的大雪茫茫地铺遍了视野可以看得到的几乎所有,寒气在这里是主导者,与之对抗的则是微弱不起眼却又无法无视的生机。一行行脚印在雪地上留过,鞋底板与柔软细雪相擦的声响发出着咯吱的声音,木杖划过雪面时偶尔的停留,过者似乎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连绵大山静静思索着什么。
他藏白的长袍纤尘不染,面色淡然唇角微微噙着笑意,一只手轻轻地抓住木杖,黑发从身后如同漫不经心的云,随意地在人眼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大雪之后,生机又少了许多……”男子的笑意淡了几分,他的眸色温和,淡淡墨色之下是划过的忧色,口中呢喃出来的话语轻飘飘地消失在这片空气之中。他握着木杖向前缓缓地走,右手上的檀珠在五指间滚动。
“簌簌……”一只飞鸟似乎受惊从不远处的林中扑腾而出,暂时地打破了寂静,男子缓缓地停下脚步,视线在林中的一处地方停了许久,他的唇瓣微微地挽起,而后轻轻吐出七个字:“出来罢,我不伤你。”声音温和正如其人,在这片充斥着高冷的天地中,是久违的温暖。
片刻,那丛被大雪压住的枯叶一阵抖动,而后从里面慢吞吞地张着爪子爬出一只白色的狐狸来,模样漂亮眸子细长,看得出来年岁不大,颇有些紧张地盯着男子,似乎是忌惮着他手中的檀珠与本身的力量。
“不是这里的种族么?”男子静静地看了白狐狸半晌,微微一笑,他向着白狐狸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向前走去。那后面的白狐狸踌躇许久,而后扒拉着雪跟了上去。
歪歪扭扭的爪子印渐渐地覆盖了男子的鞋印。
那一大一小身影渐渐地远去,从林中又缓缓走出两个人来,二人手中俱执着蜡烛,明晃的烛焰周围一圈的光亮,褚焉微微侧过头去:“调香师,这儿我们是感受不到冷热么?”
“此处只是记忆罢了,又或者说是执念,你自然感受不到。”调香师仍旧看着那男子离开的方向,淡淡回答道。“我们且跟上去。”
男子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处破旧不堪的寺庙,一路的熟悉,白狐狸早已经生龙活虎得爬到他的肩膀上去,两只爪子一动不动地捏着男子的袍子,男子对此无可奈何,他轻轻呵出一口气,而后在寺庙之前停下。
大雪覆盖了这里,茫茫白雪与疯长的藤蔓枯枝压在寺庙之上,砖瓦已经看不太清楚,墙上斑驳的痕迹一清二楚呈现在面前,被微微合上的大门,朱砂有些磨损得厉害,长久无人参拜的寺庙,已经寂寥了数年。
但从缝隙中看,却是有微弱的光亮,支撑着这所寺庙。
男子眯了眯眼睛,而后走上前去,他的脚步突然一停顿,轻轻问道:“佛之地,你能随着一起进去?”他问的是肩膀上的白狐狸,闻言,白狐狸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吱吱了半晌,男子勉强听出来:“是因为力量不强大吗?”
白狐狸点点头,黑色的眼珠子寄竟然是满满的赞许。
男子不由微微地一笑,他捏了捏手中的木杖,而后踏着雪走向寺庙。当他的手指碰触到门时,因为破旧而发出的咯吱声响与雪簌簌地落下,男子轻轻侧了身子躲开,他一面道:“过路者沉衍,因雪甚大,能否借宿一宿?”
半晌之后,白狐狸正等得不耐烦,寺庙中却是传来了人的脚步声,不是少年坚朗,而是属于老年人的拖长音调,随后是满是褶子的手拉开门,露出人苍老却温和的面容。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香客了……”将沉衍迎入寺庙之内,另一位年长的僧人生起火,温和着苍老的眉眼笑着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叫觉清,他是觉尘。”话音未落,觉清咳嗽起来,觉尘忙在旁边递水给他。
沉衍烘着火,他肩膀上的白狐狸已经懒洋洋地钻到了他的怀中去,他一面缓缓地顺着狐狸的毛,一面道:“二位年纪大了,不打算离开么?”
觉尘苍老的面容上是风轻云淡的笑,他摇了摇头,皱纹深深浅浅地在脸颊上蔓延,咯吱咯吱的木柴燃烧的声音,在此刻他的声音之下却显得发轻:“我和觉清在这儿待了大半辈子,还记得当时进寺庙的时候,附近有村……”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视线凝聚在身后的一座供奉的佛像上,不由挂上了满足的笑容:“即使现在没有了,我们也已经把这里当作了家……即使这个家是破旧的,也有我们所信奉的事物。”
“……”片刻的沉默,沉衍的眉眼微微冷淡下去,他的视线在佛像上停留瞬间,而后轻轻一笑:“这样啊……”觉清拉了拉觉尘,而后对沉衍道:“施主休息吧,我和觉尘会轮流守夜的。”
“那就劳烦二位了。”
夜深时分,白狐狸迷迷蒙蒙之中揪着人的袖子爬了起来,眼珠子缓缓地睁大了,就看到沉衍正捏着一张符咒,神色安静地看着那座佛像,扭过头四处转了转,那两名僧人却已经不知为何睡下。
“醒了么。”沉衍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他微微侧了侧头,看着爪子不知往哪儿放好的白狐狸,有些发笑。
白狐狸伸出爪子指了指佛像,而就在那一瞬间,佛像前缓缓地凝聚出来一个透明的魂魄,年岁很小的少年,穿着素净的袍子,身形虚弱,他漂浮在佛像前,面色苍白地看着沉衍。
“……”白狐狸吓得忙跳沉衍怀里,脏脏的爪子在他的白袍子上留下乌黑的印记,见此,沉衍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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