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宁说到做到,第二件作品,是一口大陶缸。
这次他没让许湘眉帮忙,自个儿研心摸索,一遍又一遍尝试,终于在反反复复的失败经验中,塑了出来。
等到半阴干后,还像模像样的在缸底刻了个‘宁’字。
接下来的烧窑比较费工夫,短则数天,长达月半,急也急不来。
窑成,作品出世,火烧出独一无二的器皿。眼见着自己亲手制作出来的陶,谢柏宁溢满了成就感。
做陶和烧窑,都极考验人的耐性。手艺活天生持了一份独特的魅力,当你享受这个过程,沉浸其中,便不会觉着枯燥,反而修身养性。
在这座木楼里,在这院子里,两人以此为乐趣,同吃同住同行,惬意又欢喜。
许湘眉也教雪梅做陶,小姑娘爱玩,她也由得她,常常把脸涂成花猫一样,再凑到谢柏宁面前,笑笑闹闹。
时间飞快流失,谢柏宁内心却愈渐平静,整个人从阴霾中走出来,容光焕发,阳光重新笼在他身上。
不做陶的时候,许湘眉和谢柏宁便出去玩耍。
游沙红湖,泛舟、垂钓、烤鱼。
上山采茶,亲自采摘、烘炒、生煮羹饮。
下河捉蟹、野炊露营、参加辣椒节与和庙会……
活动丰富,新奇有趣,好不快乐。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十月底,他们在这里统共度过了三个月时间。
较之来时,谢柏宁简直像换了个人,清俊如神邸的姿态,和当初抽烟酗酒的那个男人一点对不上号。
许湘眉瞧着谢柏宁的变化,自然是万分欣喜。不过她隐隐感觉得出来,幸福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也不知他们今后还能不能继续拥有这般美好的独处时光?
但是,许湘眉并不觉得遗憾,她总盼着他好。
在这段日子里,对于自己数年的喜欢之情,许湘眉隐藏得很成功。
因为她很清楚,现在不是时候,她万不能把爱慕宣之于口。
一则对不住了温佩,二则陷谢柏宁于难处的境地,第三嘛,许湘眉自己都会看不起这样混账的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又极其辛苦的隐忍着,站在朋友的位置,静静地陪伴着他。
大概是渴望却从未奢想,所以许湘眉没有察觉谢柏宁感情的变化,更没有注意到他平静目光下的痛苦。
于谢柏宁而言,当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许湘眉产生了男女之情的那一刻,仿佛五雷轰顶,惶恐至极。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许湘眉的?
三个月,九十二天,二千二百零八个时辰。
说不清是哪一刻哪一分哪一秒。
悄无声息的,自然而然的,无法控制的,他的一颗心被她勾走,因她回暖,为她跳动。
直到某天晚上,谢柏宁躺在床上,一片静寂的黑暗中,他脑子里全是许湘眉的影子,既清晰又深刻。便有了突如其来一场顿悟,他猛地意识到,他爱上了她。
真是可怕!
他怎么能爱她?!
谢柏宁头一次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温佩尸骨未寒,他却对她的好姐妹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简直卑鄙。
他每每看着许湘眉澄澈清亮的眼睛,只恨不能狠狠掌掴自己的脸,他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这是个漂亮精致、才华横溢的小姑娘,一方面是人家性子纯良,另一方面是看在温佩的份上,才会好心好意帮他纾解心结。
她把他当作朋友。
而他却像一条被农夫救下的蛇,度过了寒冷,转而起了祸害的心思。
谢柏宁告诉自己,自己王.八.蛋也便罢了,他不能够这么没良心,置她于不义。
他几乎狼狈的随便寻了个理由,便撇下她,匆忙躲回a市。
但感情的事,哪里是靠着躲就能躲得过?即使她人不在身边眼前,那一眉一眼一颦一笑,全都镌刻在心底,难以磨灭。
只是后来出了点小意外。谢柏仪学车,谢柏宁坐在副驾驶指导,这小祖宗技术不高胆子不小,横冲直闯的撞了墙,他脑子受到撞击,醒来后就把那三个月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谢柏宁倒是记得这之后许湘眉曾主动找过他几次,那会儿他还暗暗奇怪她的邀约,却也没作深究,明面上疏离而客气的拒了。
现下想起来,当时他应是伤透了她的心。
这一瞬,回忆有如浪潮,汹涌澎湃,将谢柏宁吞裹覆盖着。
那段宝贵温馨的时光,他全都找回来了。
理应被妥善珍藏的时光,幸好全都找回来了。
谢柏宁胸膛上下起伏,他重重的吐了口气,红了眼。
工作室门口的陶缸,难怪他觉得喜欢,没想到她把他做的那只缸带了回来。
谢柏宁何其幸运,她一直在他的身边,守护着,等待着,从未远离。
当真是,何其幸运。
他有天大的福气。
许湘眉看着谢柏宁,渐渐敛了笑。
周易仰着脑袋,“柏宁哥哥怎么了?”
她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子,朝着谢柏宁走去,走近了,才发现他两眼通红。
她担忧的,“柏宁,怎么了?”
谢柏宁低头望着她,目光变得很温柔,像一方化不开的蜜糖。他极其郑重的,“对不起。”
她不明所以,“对不起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并不打算告诉她,这已经不重要了。
许湘眉倒也懒得追问,她比较关心的是,“你刚刚是不是差点哭了?”
谢柏宁不承认,“这两天没睡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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