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愚让王富站起来,“这一路上,不知还有多少追兵,凭我们两人,怕是无法逃过。要不,你再去一生阁雇些人?”
王富点头应是。他与寺庙众僧皆有交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无辜身死,他的内心不是不愧疚的。如果可以为他们做些事,他,他愿意!
王富握紧自己圆滚滚的胖手,眼神坚定。
当夜,木愚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不思化缘归来,看见一个小婴孩被丢弃在寺庙门口。他看见小婴孩对着自己笑了,他想,这是佛祖所谓的缘分。
不思欢欢喜喜地将小婴孩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时辰后,不思后悔了,——小婴孩是个女娃!
谁会将一个女娃扔在寺庙的门口?这不是坑和尚呢么?
一代高僧眼瞎不识婴孩是女娃;得道和尚心肠太硬狠抛小婴儿,出家人慈悲为怀何在?
不思仿佛听见了他丢弃小婴孩后百姓的议论声,不,他不能毁去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瞒住寺院所有人,留下了小婴孩。吃饭、穿衣,不假人手,亲自照料。
无数个夜晚,不思一边搓洗着小婴孩的衣服,一边仰望天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不思深深恨上了那个将小婴孩丢在寺庙门口的人,——你不能多走几步路,扔去隔壁的尼姑庵吗?
梦中的不思那般真实,一如既往地爱面子。木愚看着不思因为自己而烦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然后,笑醒了。
木愚摸摸自己的眼角,有泪。
不思曾告诉她,生死有命,死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所以,不要因为死亡而哭泣。
可是,世上再没有一个谆谆教导她的师父,再没有一群与她相亲相爱的师兄、师侄们。
木愚知道自己睡不着了,她爬起来,将自己换下来的僧衣与僧鞋整理好,放在一个包袱里,打了死结。
第二日,木愚坐在木樨城最好的客栈大厅里吃早饭,她坚决抵制穿戴王富给她准备的女子衣饰。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即使她知自己是女子,穿裙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还是一个没有头发的和尚,如今不能穿僧衣,但让她突然穿如此限制行动的裙子,是万万不能的。木愚一身简洁的男装,外面披了一件黑色斗篷,然后将帽子戴上,遮住了自己的光头。
嗯,也许可以将头发留起来了。木愚边吃边想。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嘿,又见面了!”
风挑着眼角,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一脸“你昨天才说我们未来没有交集,今天就见面,自打嘴巴了吧”的表情。
他今日没有戴面具,穿着一件月白长衫,眉目流转间,带着几分fēng_liú倜傥的意味。
木愚将碗中的粥喝完,“饶和,你吃饭了吗?”
饶和一愣,捡了一张凳子坐在木愚的身旁,“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
木愚眼神移向坐在她对面的王富,“花钱的是大爷!”
王富对着饶和一笑,“嘿嘿。”
饶和:“……”
木愚吃完早饭,将筷子放下,她用一种十分不信任地眼神将饶和打量一遍,转而问王富,“怎么还雇了他?”
王富眯着眼睛,夸赞道:“饶护法年轻力壮,武功高强。”
木愚说:“贫……我只看出他年轻。”
饶和怒了,“你这是不信任我?我可是一生阁的护法!”
木愚不搭理他,只问王富,“没有别的原因?”
王富咳了一声,“价钱便宜……路途遥远,我们坐吃山空,总是能省就省一点。”
木愚点头。
饶和拍着桌子解释,“你们这是欺负老子年轻!老子打遍整个一生阁没有敌手,可以以一当十!”
王富对着他笑,“嘿嘿。”
饶和激动地脸都涨红了。
“桌子拍坏了,你赔。”木愚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说脏话。”
语毕,她率先走出客栈。
饶和从走入客栈就觉得木愚坐在这里,与周围格格不入,有着说不出来的突兀感。看着她的背影,他才明白是为什么。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并且在屋内带着斗篷帽子吃早饭的人,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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