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这时节才是早春,打哪儿来的没刺儿的鱼呢?
古镜川也不和这位女施主计较,只与伙计说道,“没跟客人说明白情况吗?”
伙计的额头依旧是汗涔涔的,“说啦,可这位客官愣是不听。”
古镜川皱皱眉头,“这位客官,眼下鄙店还没有没刺儿的鱼。”
黄衫女子柳眉倒竖,不依不饶地说道,“你们这萧氏鱼庄就这一样顶出名,我们小姐来一趟不容易。难道让客人空手而归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古镜川觑着眼睛打量着这黄衫女子,心下暗道,这姑娘虽伶牙俐齿,但也忒没见识。萧氏鱼庄就这一样顶出名?那这鱼庄从哪儿日进千金呢?
但是古镜川并不和这黄衫女子计较。她的这一袭黄衫,样式虽简单,料子可却不简单。似他这样打钱眼里翻滚的人,一眼便瞅出了这料子原是进贡到宫里的天水一色。看来她口中的这位小姐来头不小,生意成与不成是一码事,惹上了些不能惹的官司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古镜川正在琢磨着如何回答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空气传来。
登时,鱼庄的店堂里便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这声音略粗嘎。古镜川稍一凝神便听出了这是少东家的贴身侍从,东哥。
“不好了,不好了。”这声音尖细嘹亮。古镜川听着耳生,却能大致推断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锦绣姐姐,不好了,公……公……”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黄衫女子的面前。小姑娘的话在舌尖上打着转,黄衫女子则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
“公……小姐……不见了。”小姑娘终于捕捉到了黄衫女子飞来的眼神。
古镜川此时自然没心思注意到这些。就在刚刚,少东家的贴身佣人东哥气喘吁吁地告诉他,“二当家的,少爷又跑了。”
古镜川一听这话,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爆了出来。东哥瞅着害怕,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也不敢吱声,低着头,乖乖地等着训斥。
古镜川心里着恼得很,这个小兔崽子,放着鱼庄、钱庄的一大盘生意不闻不问,却总是喜欢玩失踪这一出。大当家的这才去了一个多月,这小兔崽子就来来回回地和自己折腾上了三四次了。前儿个才把脏兮兮的他从晋城的赌场里赎了回来,今儿个他居然又跑了?
等这次把他逮回来,仔细他的皮!
古镜川恨恨地咬着牙。
可是,恨归恨,人还是得接着找。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里屋,眼下不做生意不要紧,赶紧把那个小祖宗找回来才是正经事。谁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外头又能折腾出什么花花肠子来。
而此时黄衫女子亦是一脸焦灼的神色,也不惦记那没刺儿的鱼了,领着那个小姑娘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
先前热热闹闹的萧氏鱼庄登时安静了下来。
店里的伙计们则都诚惶诚恐,越发努力地干起了活。
少爷又跑了,二当家的心里窝着火,可任谁也不愿意做那出头鸟不是?
伙计们都埋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有活儿的干活,没活儿的也在找活儿干。大家心里咂摸着还是大当家在的时候好啊,二当家的这尊佛就只在账房里供着,平日里谁也不扰着谁。可偏偏这大当家的两脚一蹬西去了,留下了这尊不好伺候的佛,扰得大家整日里心惊胆战的。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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