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影戏场有女怀春番菜馆群公就食
原来今日俊人因欢喜热闹之故,门禁并不十分严紧,闲杂人等,拦入观看的很多。虽说是良莠不齐,然而看戏的看戏,听滩簧的听滩簧,大家为热闹而来,原不指望打架。肇祸的原因,很为复杂,内中还有一段隐情。受伤之人,并非流氓,却是一位文士,此人姓王名石颠,乃是新花月报主笔。大约看官们还有些记得,此公为着花界选举一事,到处招摇,哄骗欺诈,无所不为,酒食金钱,也不知被他享受几许。他有个姓金的朋友,眷恋着一个妓女,因知石颠有此一举,仗着自己与他相识,便时时请他东道,意欲将这大总统头衔,弄到手中,献与美人,以遂真个销魂之愿。岂知石颠信口开河,本无成见,借此问题,落得赚他些吃喝,当面一口答应。姓金的也以为十拿九稳,故而到那妓女跟前大吹特吹,便是那妓女也颇以未来总统自负。岂知发表出来,堂堂大总统,竟为西安坊秦可卿得去。那妓女便向姓金的责问,姓金的也自觉坍台不下,忙找石颠理论。石颠推说选举总统,全凭嫖界公意,我不过司理其事,与夺之权,并不在我。你既要代你意中人谋登大宝,何不多运动几张选举票呢!姓金的听了,也没甚话说,后来一打听,知道秦可卿的总统,乃是化了十块钱买来的,自己想起结交石颠的酒肉资,也用去不少,不料他爱财若命,只知有金钱,不知有信义,自己上了他的大当,因此便怀恨在心,时时刻刻图谋报复。自知弄文不是他对手,决意以武力解决,便买嘱了一班马夫,得当儿打他半死,以熄心头之火。
无如石颠消息灵通,处处留心,与姓金的闹了个参商二星,出没不相见,故而姓金的候了他半月有余,无从下手。今日恰巧石颠走徐园门首经过,见园中热闹非凡,便想采些资料,以补报上空白。岂知被姓金的朋友遇见,飞报与姓金的知道。姓金的立下紧急动员令,派出十来个马夫,到徐园髦儿戏场上找见石颠,借着拥挤起衅,一言不合,拳足交加。石颠料是姓金的祸胎,明知眼前亏万逃不了,只吃得一拳,便趁势倒地,假充受伤,高喊救命。那班马夫原受着姓金的嘱托,只打半死,既见石颠倒地,顿时一哄而散。石颠见他们跑了,也便一噜翻身爬起,扑一扑衣上灰土,朝外便走,那时俊人等也赶过来观看,当差的见了石颠,指给俊人说,方才打伤的便是此人。俊人意欲叫住他,问为着何事相争,石颠却对俊人笑了一笑,一语不发,佯长而去,俊人反弄得莫名其妙。旁边有认得石颠的,告诉俊人说:“此人名唤王石颠,是个小报主笔。平日恃才傲物,敲诈营生,今天这顿打,大约是被人报复私仇之故,料想他面皮厚似铁,身上的皮,也一定不薄,几下拳脚,只可算替他舒舒筋骨,你看他不是欢欢喜喜的走了吗!”
俊人听说,猛记得那一回解蜗晒菰褐械幕巴罚笑向如海、伯宣、文锦三人道:“你们可记得此人,曾与我们在什么地方会过一次的。”伯宣、文锦俱觉惘然,惟有如海心中明白,对着伯宣道:“伯宣兄快躲起来罢,提防他又要上你的报了。”伯宣等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个宝货,该打该打。幸亏他跑得快,不然我也要赏他一顿呢。”俊人笑说:“他又不曾得罪你,要你着什么闲气。不过今天园中闲杂人太多,难保不再生别事。”便叫管门巡捕进来,将一班瞧热闹的下流社会中人驱散。乱了一阵,已是上灯时分,戏剧滩簧暂停,以便用饭。俊人也吩咐肆筵设席,里里外外,共摆二十余桌。宾客多了,彼此俱不客气,各人随意入座。与伯和同席的是赵伯宣、钱如海、戈诵仙,还有电局委员詹枢世,矿务总办施励仁,六个人共坐一桌。伯和私下问过俊人,知道戈诵仙是康槐荪中丞公馆西席出身,现充鼎盛丝厂经理,兼裕国银行会办,手势很大,故此十分尊敬,请他坐了首席,还有詹枢世、施励仁二人,在先都是康公馆门客,与诵仙、伯宣系布衣之交,如海也与他们相交有素,故而说说笑笑,颇为投机。惟有伯和却插不进半句话儿,只得恭陪末坐,听他们高谈阔论。然而诵仙、枢世、励仁三人,谈到旧居停康槐荪中丞,却没一个说他好的,反说这老不死的近来益发糊涂了,某事该派某人,却派了某人,若非太太力争,这一块美食,岂不安安稳稳被那小子得了去么!这种糊涂老儿,幸得遇了个大贤大慧的臧太太,不然许多美缺,都委了康家子侄,我们一班人只可喝西北风咧。那戈诵仙说到臧太太三字,更觉眉飞色舞道:“我受臧太太知遇之恩,粉身莫报。老头子虽是我远房母舅,然而他待我也不过如此。若无太太提拔,蛟龙不得云雨,焉能脱颖而出。只恐至今还在他家坐一条冷板凳,教几个女孩子罢咧。”
詹、施二人也说:“讲到我们俩的差使,虽然也是藏太太之力,却一大半仰仗诵仙兄提携之功,否则太太又何尝知道三千珠履中,有我们两个鸡鸣狗盗呢。”伯宣笑道:“你们讲这些古话,我也想起当年到江苏候补之时,康中丞还未放江西巡抚,然而已握有全国交通大权,我初与他家大少爷葵生相识,这时候臧太太尚未有现今这般权力,杨姨太太、鲁姨太太还在,康中丞很听他两人的话,我便央求葵生在鲁姨太太跟前求一个电报局差使,果蒙鲁姨太太吹嘘之力,康中丞居然给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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