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发面无表情,负手在那花桥上立着,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她将从柳府寻来的密报呈上,还有些歉意:“对不起,本来可以早点送来的,结果出了些事……”
“是因为那个叫傅云天的捕快?”
南宫燕不太清楚他这话所指,要真说起来,她的伤的确是拜傅云天所赐,便没有反驳。
他捏着那几张纸,迎着月光看得很入神,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倏而,他长袖一展,两指一松,那几张南宫燕拼了性命换来的情报就像断了翼的蝴蝶一样,纷纷飞扬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中,被刺骨的风吹着,飘飘荡荡的,最终全落进了湖水里。
南宫燕惊慌之下就要去追,可是被胸前的伤口所累,痛的眼前一黑,她不想让人发现,只能暗暗揪住衣襟,伏在桥栏上,低低的、小声的吸气,眼睁睁看着那凝着她心血的东西,软软的瘫在水面上,然后随着一股一股的暗流,轻轻的打着旋儿,慢慢的沉了下去。
“这些消息,玉翘几日前已经告诉我了,留着这些,只会给别人留下反咬一口的机会。燕儿,我早说过,柳府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你这样只会惹来麻烦……”
“阿渊……”她轻轻的唤他,身子死死抵在栏杆上,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却依然没能换来他的目光,他像是一无所觉,继续说着残忍的话:
“玉翘在万春楼的情报渠道已经完整,以后不需要再用这种冒险的手段了。官府对你的缉拿还没有停止,你需要出去躲一躲。那个傅云天,不是一般人,你和他走的这么近……
我不能让人毁了我的计划。洛阳城,你不能再待了。”
“阿渊……”
“上路的东西,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藏在……那个地方。你拿了东西走的远远的,自可享一世清闲……”
“阿渊!”她的声音忽的扬起来打断了他,像是被人从内抽去了气力,心上的堡垒在他一句句平淡冷漠的话语中摇摇欲塌,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看见一个软弱的自己望着那座将倾的城池泪盈于眶,却不再有撑下去的信心。
她的声音还是落了回去,她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提爱之一字,心中伤情百转,问出口来,只有一句:“你不再需要我了,是吗?”
北风刮着,从桥栏上擦过,发出类似有人“吃吃”发笑的声响,南宫燕觉得,好像经过了好久、好久的寂静,她听见他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不大,却字字清晰:“是。我不需要你了。”
他转过身来,她终于看见了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透那被层层掩盖的属于少年阿渊的心,最后一刀,他依旧毫不犹豫的扎下,眼神平静,声音冰凉:“南宫燕,以前我以为,你至少是聪明的。”
他很多次的夸过她聪明。第一次学会骑马,被他从马上抱下来的时候;第一次临完一幅字帖,被他擦去不小心沾上脸颊的墨滴的时候;第一次偷跑进皇宫去找他,被他拉进屋子捏着脸警告的时候……她有时笑得眼睛都弯成一牙新月,有时候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像只仓鼠,有时候朝着惊魂不定的他做鬼脸……唯有这一次,他夸她,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仔细想想,原来她怀念的这些事,全发生在她去天山之前呢,可她的记忆却将十一二岁那年的幸福快乐的感觉,丝丝缕缕、细细密密叠进了汤罐里,心火煨着、心血熬着,回味了这么多年。其实她有时候也知道,在岁月面前负隅顽抗的,也许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方大人会告诉她,不要对七王爷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是江湖浪子,连小家碧玉都差得远,根本不可能入得皇室。一心一意为王爷效命,或许还有无边富贵,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她的性子本顽劣,从小到大,不曾怵过谁。至于下场的好坏?嗬,老天为她安排的结局早定在了那个雪夜,失去了母亲,父亲在她面前撞死,她原该冻死在那条冰冷的街。他找到她、扶起她、用体温替她取暖、呵斥着替她找大夫……她睁开眼,此后经年,她的眼中只剩那个满面焦急的桃面少年。他不会知道她在心中许下的誓言,不会明白,只有她的爱,能缚住她的翅膀,让她卑微。
像是一刻都懒得停留了,他拂袖,转身欲走,却猛然顿住了脚步。她拉住他的手,头静静的垂着,他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感觉到她在他的掌心里划拉着什么,他还没分辨出来,她已经撒了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通红的眼眶终究不能掩去。
她看着他,努力的装着平静,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我还有事,一定要问你。”
“上次,让我栽赃游大人的事,是你的意思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心就像被细密密的针刮着一样疼,还得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那你……以前,有没有,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过别人?比如……被满门抄斩的杨太傅。”
他神色一凜,用一种陌生而戒备的眼神看着她。她心中压着千斤重担,既盼着他答,又害怕他答,眼泪眼看又要溢出来。他却不答反问:“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杨明堂早被判了通敌罪,担不得太傅的名头。你又是从何处得知他的过往?”
他的敌意太明显,让她心头压抑的悲怆更甚,忍不住分辨:“他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你怎么知道?他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南宫燕停在了那里,轻轻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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