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环视众人,淡淡一笑,摇头道:“今年起万寿宫,永安、安乐二殿,连同临望观、九华堂等,已是巨费,再修则为不必了。”
“陛下,”又一大臣起身道,“《易经》所言,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再者汉朝萧何也说过‘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壮不丽,无以重威’,陛下之威可比汉高祖,臣也附议!”
方才那位大臣也许是真喝多了些宫中美酒,见又有人赞成他,便坚持又道:“陛下圣德,万寿诸宫皆由东宫改造,花费实在有限,陛下可修宫室,为将来之计,岂非美事?”他还略看了贺湄一眼,意为陛下此时宫妃只有一人,将来新人入宫,若无新修殿室,则为不好。
这话说得人人都懂了,也都觉得甚为有理,于是附议之声更多,唯有崔浩冷笑了笑,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暗自饮下一杯酒,像是对结果并不在意,或者说,并不紧张意外。
沮渠前云看见沮渠安周眼中的期待更为热切,她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弟弟,是真把拓跋焘当成人生之标榜了。
拓跋焘脸上淡笑依旧,只是言语里多了不可违逆的威严,他沉声缓缓道:“财者,军国之本,不应轻费,国家兴衰在德不在城。况且我朝征战连年,国家初定,朕之国库如若果真充盈,不如多置于安泰民生之上,诸卿以为如何?”
沮渠前云几乎立刻就看见沮渠安周眼中射出崇敬热切的光来,而且下一刻就看向了她,沮渠前云朝他轻轻笑了笑,眼神表示,我可有说错?
四下议论又起,拓跋素等人一派淡定,并不为结果意外,崔浩和司马楚之也一样,那位大臣被陛下这透露着君威的言辞震得酒也醒了些,立刻躬身道:“陛下…圣德,臣…失言,愿受责罚。”
刚才附议的群臣加上其余大臣也都立刻起身,躬身道:“陛下圣德,臣等谨记,当恪从节俭,以求百姓之安!”女眷们也都起身,施礼道:“陛下圣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沮渠前云跟随众人施礼,但并未开口,不过心中愉快,胜于旁人。
“不必多礼了,今日诸卿尽欢,多饮几杯当无妨。”拓跋焘又恢复了带着温和的语气,说着吩咐齐禄安排好年节赏赐诸事,神情一如刚才随意自然。
要说这次宫宴的收获,无非就是沮渠安周对拓跋焘的敬佩更胜从前,以及凉国质子年幼知礼,进退有度而未让魏国臣子轻视而已。
沮渠前云未寻着机会和崔浩说话,只好眼光交汇之间点头含笑,倒是司马楚之的夫人,居然来到女眷当中和她交谈数语,说是夫君当年便敬佩公主之风采,今日再见,特让她过来一叙旧情,还说前云公主如是空闲,可过府一聚,她与夫君定不甚欢欣。
这大大出乎沮渠前云意料,当初她为与李顺辩驳,不顾冒犯提起司马楚之归降魏国的往事,想不到他不仅大度不责,反而因此对她心生敬意,这位司马大人,难怪可让刺杀他的刺客都成为保护他的侍卫,果然与众不同。而司马夫人也同样举动洒脱直接,更与沮渠前云相谈许久方归。
而整场宫宴下来,心思最为复杂的恐怕就是拓跋焘这个陛下了。邀请沮渠前云是他本意,见她与诸女眷,尤其是武威、始平两个妹妹谈笑欢语,也是他所希望,只可惜…
沮渠前云果真说到做到,即便贺湄在一旁与他怎样柔情,她看见了或是没有看见,都不见她神情有何变化,倒是和崔浩拓跋素等人一直笑颜不断,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为皇帝,心思竟好像还不如她可以收放自如。
元旦大朝仪过后,一切恢复如常。
拓跋焘二月在城东起太学,祀孔子,以颜回配,崔浩自然十分忙碌,几乎无暇与沮渠前云见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六月,拓跋焘前往云中旧宫皇陵,拜祭先祖,这次沮渠前云和沮渠安周并没有前去,只是等他回来之后才请求前往为沮渠宁平祭拜。沮渠前云虽知真相,但沮渠安周并不知道,他刚来此便请求去过一次,拓跋焘自然应允,派人与他们一同前去。
等沮渠前云回来之时经过西郊,远远就看见齐禄等在路口。
“齐禄见过公主,见过质子。”齐禄见他们,赶紧上前为沮渠前云勒住缰绳,笑着见礼。
“齐公公怎么在这里?”沮渠前云跳下马来。
齐禄一笑:“陛下知道今天公主和质子归来,吩咐奴才等在这里,请公主西郊军营一见。”
“西郊军营?”沮渠安周不解,“请我姐姐去军营做什么?”不知怎么的,沮渠前云总是觉得沮渠安周并不希望她和拓跋焘关系太近。
“陛下治军西郊,请公主前去一观。”齐禄笑道,“有陛下在此,请质子不必担心公主安危。”
“好啊,”沮渠前云微笑,“安周,你先回去吧,不要担心。”
西郊军营。
沮渠前云从未来过军营,更未看见过如此恢弘气势的将士们。七月的平城,郊外军营未见绿意,只是酷热难当,但这点点炎热,又怎么能使军营中铮铮男儿的风采有丝毫消释呢?
“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呢?”沮渠前云茫然问。
“你知道夏国的事吗?”拓跋焘道。
沮渠前云恍然,先前夏国皇帝赫连勃勃病重,其子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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