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素不能回答她这么多的问题,只是说:“中山辖域广阔,陛下这几年一直通过巡行察访了解官吏政绩,不称职者罢免,有恶行者处之以法,当然这是好事,也是很正确的。我怕的是陛下身边几个人为了私欲夸大地方官员的罪行,让本不该死甚至不该重罚的人无端受到牵连,我要留在宫里,只有寄希望于你。”
沮渠前云知道他为了所谓的陛下圣德一向忧心,但她很不理解:“殿下,其实陛下自有他自己的判断,不至于出现你说的事情的。”
拓跋素一笑:“前云,你不明白的,陛下或许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可作为皇帝所需要的一切品德,不是与生俱来的。在陛下登上帝位初初的这几年,正是让他成为一个愿意纳谏、懂得爱民、心怀天下的明君最为重要的时候,他毕竟年轻,对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克制能力,我知道你可以劝他的,实际上,我想你永远留在陛下的身边。”
沮渠前云怔了,接着苦笑笑:“殿下的心意,我恐怕要辜负了。前几天我还告诉陛下我要回凉国了,陛下很生气,甩了袖子就走了,现在再让我随驾巡幸中山,恐怕只会让他更生气。”
“你要走?”拓跋素惊讶,“你别开玩笑了,你明明和陛下都…”
沮渠前云赶紧澄清:“殿下你不要误会,我和陛下,我们什么都…”
两人都不说话了,许久拓跋素才道:“无论走不走,这次你如果能和陛下一起去中山,他会高兴的,你也不想就这样走了吧?”
沮渠前云垂眸不语。
“陛下大概十二日动身,还有十天,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拓跋素停了一会儿,又轻声道:“贺夫人的事,你都知道了?”
沮渠前云恍然抬起了脸,一笑:“哦,是,知道了,不知道贺夫人身体好不好?”
“一切都好,”他想了想,“贺夫人为人内敛温和,其实很好相处的。”
沮渠前云低笑:“是么?那是陛下的福气啊。”
拓跋素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便起身告辞。
沮渠前云想着他的话,“贺夫人为人内敛温和,其实很好相处的”,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还从没想过拓跋焘的夫人好不好相处的问题,而且觉得一辈子都不用想。
但她忽然觉得是该去一趟中山,这样走的时候或许会没有什么牵挂遗憾。
始光四年十二月,拓跋焘幸中山。
这一次外出的时间尤其久,好像上天也知道有些事情扯不开剪不断,于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风雪冰冻,一次次将他们困在路上。沮渠前云虽然每天都和拓跋焘在一起,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出发第七天,刚刚到达中山境内,他们又遇上风雪,所有人都只好暂避于附近的猎宫。
天气很冷,拓跋焘在屋内处理无穷无尽的政务,沮渠前云在门外的广场上玩雪,她一个人堆着一个个雪人,乐此不疲。
“公主!”齐禄端着一碗羹汤,站在廊下叫她。
沮渠前云直起身子看着他。
齐禄将手中的托盘举高示意了一下,沮渠前云明白,拖着步子走了上去,“干什么?”
齐禄笑嘻嘻地将托盘放到沮渠前云手里,“陛下午膳没有好好吃,劳烦公主将这个给端进去吧?”
沮渠前云无奈看了眼他,“我浑身都是冷气,不怕冻着你家陛下?”
“怎么会,公主浑身都是喜气,陛下看见公主,只有心热的时候,怎么能冻着呢!”齐禄笑得眯起了眼睛,“这点小事,还请公主看在奴才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的份上,就代劳了吧!”
他是陛下的贴身内监,就算这里人仰马翻,也不会忙到他头上的,不过托盘已经在手上,沮渠前云白了他一眼,走到门前轻敲了敲就推开进去了。
当皇帝是个累人的差事,拓跋焘就算人不在京城,也有许多非他不可的政务要处理。他眉头紧锁地看着折子,沮渠前云轻轻走了进去,将羹汤端到他的案前,低声道:“陛下,请用羹汤。”
拓跋焘也不知道是太专注于政务还是根本什么也没专注,总之他随口说:“放下吧。”然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愣了。
沮渠前云没有看他,只是将羹汤端到他桌上,然后就准备走。
拓跋焘猛地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沮渠前云一怔:“怎么了?”
拓跋焘眉头更皱得厉害:“手为什么这么凉?”
沮渠前云想要挣脱开,但他握得很紧,她无奈,淡淡道:“刚才在门外玩雪。”说着还微微用力想要挣脱。
拓跋焘受够了她这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倏然用力将她扯到自己的怀中。
沮渠前云这下真的惊了,双眼圆睁,想也没想就挣扎着要起来,拓跋焘的力气颇大,将她死死箍住,盯着她的脸低声喝道:“你别动!”
沮渠前云心中叹息,闭口不说话,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是皇帝,父王已经向他称藩,他要不是皇帝,我早就发怒将他这双手扭断了。
拓跋焘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很久,直到沮渠前云终于忍不住,问道:“打算到什么时候放手?”
拓跋焘低声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沮渠前云立刻垂眸,他虽无奈,她也无奈。她将脸缓缓转向他,他们本已经紧紧搂在一起,这样一来脸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脸上
喜欢绿兮衣兮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