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前云大惊,撕心裂肺地吼道:“不要!”
“兴平!”李敬爱也大叫,但兴平公主的鲜血已经喷涌而出,士兵也未料到事发如此,任由她软软倒了下去。
沮渠前云浑身发抖,立刻旋身移到最靠近自己的士兵身前,猛地扳过他的胳膊,将他手中的长槊夺来,横扫一圈,周围士兵瞬间被扫了开来。
李敬爱大叫着挣脱开,扑到兴平公主身前,她身下的血已经近乎完全将她围在其中,抓着李敬爱的手,艰难地说道:“你们…是我仅有…的朋友…我不会…绝不会…”
绝不会什么?绝不会让她们为自己而死吗?她死死扣着李敬爱的手,拼命想要说出这句话来,却最终没有说完。
“兴平!”李敬爱发出凄零的呼号,尖锐地传到沮渠前云的耳中,沮渠前云的长槊也已经刺入第三个士兵的身体里,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脑中都是兴平公主,她一生的善良和悲苦,她最后的凄凉和决绝…
她是为自己而死,这让沮渠前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沮渠牧犍也没有料到,“抓住她!”
他说的是抓住李敬爱,李敬爱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狠狠盯着沮渠牧犍:“你这个小人,我居然曾是你的妻子,真是我李敬爱一生的耻辱!你的死期不远了,放心,你死前一定会失去你所看中的一切!”
士兵已经上来想要扯起李敬爱,李敬爱依旧冷笑,讥诮的冷笑彻底激怒了沮渠牧犍,“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敬爱看着他,脸上是她这个柔善女子从没有过的狠厉决绝,她猛然捡起方才兴平公主自尽用的长刀,横在了自己脖子上,“想杀我?你还不配!”
沮渠前云已经在包围圈里横扫众人,满脸满身的血使她像个地狱杀手,士兵已经被她的气势惊得全无勇气再上前,她忽然能明白拓跋焘身陷险境时的想法,兴平公主的死充盈了她的勇气,所有人的期望,都能令她拼尽最后力气为之一搏。
可士兵散开的间隙,她看见李敬爱横刀站立,恐惧使她立刻高声尖叫:“敬爱!”
她不再叫她三嫂,而叫她的名字。
李敬爱看她一眼,随即高声喝道:“我乃李氏大凉兴平公主李敬爱,誓死不从贼子!母亲,来世再见!”
沮渠前云嘶声尖叫:“不要!”
她绝望了,她知道她输了,她根本没有能力抵抗沮渠牧犍却还要拼死一试,她是可以拼死,可兴平公主,李敬爱,尹夫人,甚至沮渠菩提,本都可以不用死的,现在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很快也将要沾上自己的。
李敬爱闭上了双眼,她悲苦的人生,就要在此时终结吗?
可上天还是眷顾她的,也同样眷顾沮渠前云。
殿门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以迅雷之势用手握住了李敬爱的刀刃!
兴平公主倒下的时候李敬爱挣脱开了挟持着自己的士兵,刚才她横刀脖颈时更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在抵在殿门口的门槛前,所以那人从殿里面冲出来的时候,不仅顺利钳住了李敬爱的刀,而且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李敬爱愣了,那只抓着自己颈前的刀的手,已经血肉淋漓。
居然是卧病在床数月的沮渠蒙逊!
所有人都惊呆了!
挟持着尹夫人的士兵甚至惊得丢掉了手里的刀,沮渠牧犍盯着沮渠蒙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久前还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怎能成了现在这样?
沮渠菩提怔怔低道:“父王?”
沮渠前云也怔住了。
沮渠蒙逊就在所有人如见鬼魅的眼神当中,将李敬爱的刀倏然丢了开来。
他一身凌乱近乎疯癫,眼眶深陷,脸色像是死人一样,丢开刀后甚至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挣扎才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李敬爱,又走了几步,到了兴平公主身前,定定地跪了下来。这个来自乞伏秦国的兴平公主,十五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五十八的他,这八年的时间,他未曾真心疼过她宠过她,现在看着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他竟忍不住目中含泪,怔怔道:“是我害了你…”
尹夫人已经奔到李敬爱身边,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在场沮渠牧犍的手下也都愣了,如果是之前是为了铲除异己而对公主、世子、夫人这么多人动手,那现在大王在此,他们该怎么做?
沮渠前云却咬牙,盯着沮渠蒙逊,扶起了沮渠菩提,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了殿门,士兵再不敢拦她,甚至自发为他们让开了道路,他们二人就这样一路拖着血印走向了殿门,走到了沮渠蒙逊身前。
沮渠牧犍只能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来,甚至忘了做出反应。
沮渠蒙逊终于抬起脸看了沮渠前云和沮渠菩提一眼,他眼中的衰老那样明显,但还是说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儿臣…没事。”沮渠菩提先回答。
沮渠前云却只是看着他,她内心的凄苦无可抒发,这是她的父亲,他真的杀了母亲全族的人?可他刚才又救了李敬爱,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沮渠蒙逊也没有等她回答,他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眼中有一个垂暮君王最后的余威,然后一字一句说道:“世子菩提,年幼,三子牧犍,勇毅聪慧,封为世子,本王死后,即继承,王位!”
沮渠前云手里的长槊“噔”一声落到了地上,沮渠菩提也颓然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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