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端着壶茶,甩着脸子进了洞房,淑玉见了,忙笑道:“怎么你亲自端过来,我还嘱咐过那丫头,千万要谨慎行事,别弄得人尽皆知,少不得又说我刚进门,就轻狂如斯。你也知道,我一向喝不惯老君眉,只喝雨前的。”
文宣只管冷着脸,从壶里倒了杯茶出来,递给她。
萧淑玉接了热茶,心里倒凉了凉,前世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冷脸,成亲当天,自己将压箱底的银票都给了他祖母,却换来一顿讥诮之时,他的样子不要太心疼,说尽了好话儿来安慰她,还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姑太太倒底是翻箱子了?翻了哪一只?我昨晚上不是告诉过你,万一有人起哄一定要翻,让她们翻最后那只檀香木的箱子就是了,那箱子里是些好久用不着的瓷器,必是要垛在库房里好久也用不上,所以爹爹只压了五千两里面。”萧淑玉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文宣无精打彩的在凳子上坐了,轻轻嗯了一声,两眼发直,却不说话。半晌,冷冷的蹦出一句:“我家院子小,你最后那只箱子还在街上没抬进来呢,倒能引着她们到街上翻去?”
萧淑玉咬了咬唇,这话听起来有些酸意,不那么动听。不禁心里又是一惊。忽然发觉今世,自己竟然没有了前世那种对文宣如痴如醉的爱恋和崇拜了,竟然会因为他的冷言冷语对他心生不满。
或许前一世,他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样的冷言冷语?萧淑玉半闭着眼,想起他们相遇的时光。
她和文宣也算是一见钟情。两人在一家玉器店不期而遇,那时她害羞,见了男人哪里抬得起头来,却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一直在盯着她。
她拉着红莲急匆匆的奔出店来。
第二天,文宣便找上门来,与爹爹说要娶她。
爹爹见他是相府的少爷,心里自是高兴,答应他只要他家里同意,便嫁。
相府果然不同意,文宣一气之下,随三叔和太子去了边关打仗,机缘巧合,倒叫他在战场上救了太子一回。
两年后,战乱平定,随太子回朝,皇上念他救过太子一命,要赏他,文宣却只让皇上与他赐婚。
有了皇上赐婚,相府自然不敢再拒,亲自上门提了亲,这门亲事才算尘埃落定。
淑玉也头一回将自己的夫婿看了个清楚,文宣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兼相貌一等,又是个贵公子,自与淑玉一向见识的商贾之家的那些纨绔子弟不同。
淑玉遂也是一见钟情,深深迷恋上他。
萧义仁自觉有皇上赐婚,这事再无旁枝,也不去管她,只要文宣来约,便许她出门相陪。所以两人早就情义深浓,难分难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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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一声轻咳,调回了萧淑玉的思绪,萧淑玉透过盖头,瞧着椅子上那个朦朦胧胧的曾让自己不顾一切去爱的身影,心里有些懵懂起来,他,还是前世那个他,还值得自己拼尽一生去守护么?
萧淑玉微微侧着头,等他开口,尽管她心里早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努力想着自己的前世,她是多么的乖巧,从来没让他主动求过她,只要他略一露愁容,她便开始猜他的心事。
现在想来,好像每次都能猜中,好像每次都与钱有关,每次都会心甘情愿的掏钱出来给他,直到掏空自己的嫁妆,让红莲回家跟爹爹要钱。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是前世他最喜欢跟她说的话,那时候她信,毫不怀疑的信,可现在,萧淑玉咬咬唇,死过一次,心不光变的坚硬,更变的敏感,前世没有好好想过的事,没有细细体察的事,这世重新再看,竟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萧淑玉心里微微有些怅然,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句话前面倒应该加个条件便是:子乃包子,钱多易捏,故能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大概这样才对罢?
“前面的酒席这么快结束了?”萧淑玉柔声问道,她不打算先开口与他提钱的事。
文宣摇了摇头,又咳嗽一声,嘴巴张了张,却没声音。
萧淑玉自己摘掉盖头,走过来,又倒了杯茶,递给他,娇声道:“昨晚上才见过,又何需这样着急来陪我,你忙你的罢,我喝杯茶,等你回来。”
文宣的眼睛闪了闪,脸上露出隐隐的不悦之色,也不接她递过来的茶,却说道:“你怎么变了?”
萧淑玉的手抖了抖,眸中有些凄凉飘进去:“变了?哪里变了?”
文宣烦燥的皱了皱眉:“你是没瞧见外面的场面,相国府的脸面可丢大了,姑太太足足翻出了六十多万的压箱钱,论规矩最少是要翻倍添上的,一百二十万,怕是把相国府的院子连人都卖了,也凑不够这个数,姑太太如今正在外面等着瞧笑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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