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泽顾不上听诺瓦尔说话,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哨兵的那搭在扳机上的右手食指,生怕他一个咳嗽就扣下了扳机,要知道那微冲的保险可是开着的,枪口距离自己的胸口最多只有两米。
十五分钟后,几个士兵还在检查那辆车,诺瓦尔站不住了,笑眯眯地说:“朋友,那么热的天我请你们喝两瓶啤酒好吗?”
“你带了酒?”哨兵严肃地说。
“带了,就在驾驶座的下边。”
哨兵从驾驶座下拉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包,里面有几张美金,于是严肃地挥挥手,示意“赶紧通过”。诺瓦尔得意地冲顾之泽挤挤眼睛,跳上车打着发动机,顾之泽气得双手都在发抖——那四百美金是老子的好么!一百美金一瓶的啤酒,是玉帝他老人家喝的吗?
车子开过了大桥,在桥头时相似的检查又来了一遍,只是这次就没有刚才那么好运了,因为顾之泽拿不出“特别通行证”,他们只好请*军的兄弟们喝了十瓶啤酒。
顾之泽抱着自己的摄影包,缩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诺瓦尔絮絮叨叨地一边开车一边跟顾之泽说:“中国是反战的,所以双方都挺卖中方面子的,你真幸运来自中国,要不两千美金也过不来……”
顾之泽飞快地计算,过个桥一千四百美金,师父要点灯熬油地写多少字才能挣来这点儿钱?顾之泽觉得,自己这趟要是不拍点儿什么回去简直愧对师父。他摸摸衣服口袋,那里藏着一个的,里面拍的是前几天新闻记者会上的内容,他拿出相机里的空卡把这张卡装了进去。
在难民营门口,一个满脸横肉的“新闻官”粗暴地从顾之泽手里抢过相机,翻了翻里面的照片后一脸仇恨和鄙视地瞪着顾之泽,钵盂大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顾之泽机警地指着相机取景框里的政府军发言人说:“全是废话,只会警告,懦夫!”
横肉新闻官立刻破颜而笑,他大力拍拍顾之泽的后背:“好,好兄弟!”,拍得顾之泽几乎要飞出去。
诺瓦尔悄悄冲顾之泽伸个大拇指。
难民营占地大约有五百平米,一共有将近两百顶帐篷,帐篷密密麻麻地挨着,中间只留下可供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中东炎热的气温下,帐篷里蒸笼一般,散发着阵阵恶臭。
幼小的孩子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从一个脏兮兮的水盆里舀水喝,顾之泽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会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蜷缩在帐篷门口,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嘴里只是喃喃低语。
那个新闻官指着小女孩说:“她大哥战死了,二哥踩了地雷,爸爸昨天中了流弹,只剩下妈妈了。”
顾之泽的下意识地想要打开镜头盖把这个孩子拍进去,可是新闻官死死地拉住他的手:“不许拍!”他严肃地说,“你只能拍我让你拍的。”
顾之泽耸耸肩表示服从,却在无人注意时悄悄把那张空的sd卡又□□了相机的卡槽里。他打开镜头盖,把相机垂挂在胸前,一边走一边浑若无事地按两张,至于能拍到什么他已经不在意了,这种时候有总比没有强。
难民营不大,按照新闻官划定的固定路线半小时就走完了,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片空地,红十字的旗子正在风中飘着。顾之泽蹲□子假装系鞋带,趁人不备飞速地把储存卡抽出来又把那张拍了记者会的卡塞进去,然后借着系鞋带的动作把换下来的卡塞进了鞋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毫不迟滞,以至于站起身来时他才觉得似曾相识。想想,曾经他就是这样保住了那录有“非法采血”证据的储存卡……时间过得真快,顾之泽有点儿恍惚,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了呢?
前边,诺瓦尔招招手让顾之泽赶紧过来,两人在新闻官的指挥下拍摄了难民接受国际救助的“和谐”画面。当拍摄完成时,新闻官又把两个人的相机要过来逐一检查了一遍里面的照片,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人开车返回河对岸时,诺瓦尔诡异地冲顾之泽丢个眼色:“拍到了吗?”
“拍到了,你呢?”
“拍到了!”
两个人相视大笑,混战地的,谁都不是善男信女。
***
回到凯莱时,顾之泽在大堂看到了气急败坏的项俢齐,项俢齐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呼呼生风,一长串句子都不带用标点符号的:“你个小混蛋死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是不是欠揍我特愿意揍你一顿满足你的要求!”
诺瓦尔非常聪明地瞬间消失了,跑得比飞毛腿导弹还快。
顾之泽堆上满脸的笑容承认错误,笑得满脸百花盛开。可惜,这种笑容李润野都不一定买账况且这是项俢齐而不是李润野。
看着项俢齐越发暴怒的表情,顾之泽叹口气:“那我去跟老大承认错误吧,她是社长,我出门应该跟她报备的。”
项俢齐瞬间闭嘴了,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瞬间涨红了脸,憋的眼睛都要翻白了才悻悻然地说:“算了,别麻烦她了……下次干什么跟我说一声也好啊。”
顾之泽笑眯眯地一鞠躬:“谢谢项大哥,师父知道你这么照顾我一定特别高兴。”
项俢齐立刻笑成了一朵大喇叭花。
顾之泽拉着李润野上楼,一边走一边告诉他今天的遭遇,项俢齐听得直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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