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之前,老葛从这趟洛阳开往成都的火车上跳了下去。据老乔说,当时他们正在抽烟区吹风,没有任何征兆,在老葛突然跳车的那一瞬间,老乔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他随身的斜挎包,里面装着一些基本的装备,还有一个密封的资料袋。
“靠,这孙子!”师弟大骂一声,追出门去,阿梨不太放心:“我跟你一起去!”也追了上去。包厢里只剩下我跟老乔。
老葛是什么人我最清楚,这小子向来有贼心没贼胆儿,跳车这种事就是借他十个龙胆他也做不来。我向门外瞟了一眼,转向老乔,是时候打一张亲情牌了:“就咱们俩,说吧,实话。”
老乔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快得连一秒钟得没用到,不是亲近他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娘的,这孙子果然有问题!
我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自打从西安回来之后,大家好像都有事情瞒着我,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困在一片浓雾笼罩的森林中,只有我一个人,摸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出口,他们撇下了我,或者,在某个地方冷眼看着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他们把我像病毒一样隔离了。
老乔永远都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抖抖衣服,在对面床铺坐下,我以为他又要跟我兜圈子消磨时间,心里正盘算着该如何刺破他,却听老乔一语道破说:“小乾啊,这次你可猜错了,跟你打太极的不是我,是老葛。他这出‘赔了夫人又折兵’唱得地不地道,就看这资料袋里有没有你想要的‘实话’了。”
火车还在隆隆往前开着,接过资料袋,我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忽然间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真相即将被撕开的快感冲击着我的血脉,让我忘乎所以,让我疯狂!什么信任与背叛的挣扎全被我抛之脑后,兹啦一声,我像一个屠夫一样,刨开了袋子。
里面掉出来一打厚厚的信纸。
小乾:
我一直祈祷着这封信不要落到你手里,如果你现在看到了,很遗憾,那就表示我的希望落空了。
我跟你师父十几岁认识,到现在已经是快二十年的老朋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能包容和担当的男人,他为你做的,远比任何为人师、为人父能做的,要多得多。所以,当你托我调查他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吃惊,也感到很生气,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你怎么能怀疑你的师父!
小乾,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我们希望你好,希望你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些事情我们本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直到今天,我见到了乔乞、小兑、阿梨,也就是小离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明白,一切已经瞒不住了……与其日后你从别人口中打听些闲言碎语,妄加猜测,还不如由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起码还能还原一个真相,还你师父一个清白,所以我才连夜写下这封信(很抱歉,原来答应你的事本来是想要赖掉的)。
跑腿这门活计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发展到宋元逐渐壮大,分成了新派和旧派。旧派是职业跑腿人,门下弟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只能从事跑腿这一种行当,他们手艺精湛、自视甚高,最瞧不起的就是把跑腿日渐副业化的新派。讽刺的是,新派跟旧派之间并非一成不变,举个例子,你的师爷是旧派,而到了你跟你师父这一代,却成了新派。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你师父无意中提起过,说你师爷后来曾极力想脱离旧派,最后他的死好像也跟这个有关。
所以,新旧派之间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而他们之间的界线也不单单是职业与副业跑腿这么简单,还有更深一层的渊源。这个渊源不仅关系到你的命运,你师父的命运,甚至还关系到你们整个师门,乃至整个人类的命运,这也是你们跑腿人存在的意义和使命。
小乾,我说这些话绝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关系太过重大,牵连了上百代的跑腿人、上万条的人命……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一些皮毛,思来想去,还是由你师父亲口告诉你比较妥当。你也不要再去问别人,尤其是不要相信你三师伯和你小师叔的话,他们连跟你师父提鞋都不配。
说到这儿,我还得跟你提个醒,也算是你托我差的东西有个交差。你师父一共师兄弟五个,大师伯叫孙公周,也就是小离的师父,二师伯叫孙侯周,是坤八的师父,他们师徒四人跟你一样都是新派,你可以跟他们多亲近些,日后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就去找他们帮忙,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再说你三师伯孙伯周,之前在地宫你也见过了,是坎六和艮七的师父,还有小师叔孙男周,是震四和巽五的师父。
他们几个都是旧派,是你师父的死对头,日后也会是你的死对头。小乾,你一定要记住,万一要是不走运遇上他们,千万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别信,总之一定不能落到他们手里。你还小,没跟他们接触过,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狠角色,脑子里想的东西不知道有多自私多肮脏,到时候只怕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了,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也该收笔了,小乾,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困惑,以你的个性,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疑问要查个水落石出……你若还认我这个兄弟,就听我一句劝,人生难得是糊涂,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既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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