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骁骑营曾是大皇子旧部!”察罕声音破空而来,不屑至极,“先帝再世时尚且如此对待骁骑营,新帝登基后,哪还能容得下这许多将士!”
“放肆!”那统领又惊又怒,骂道:“将军也是骁骑营中人,应当知晓,如今大皇子已失了调令虎符,骁骑营早已被编入各军之中!察罕!你莫不是要谋反!”
这二字一出口,众军顿时喧哗之声停顿了顿。
多数人只是发泄发泄心中不满,真要扯到谋反上面,谁也不敢再做出头鸟,都消停了下去。
察罕面色沉肃,朗声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我等都受过大皇子恩惠,如今主上被禁,命在朝夕,我们又怎能明哲保身!况且唇亡齿寒,大皇子若保全不了性命,我骁骑营中人,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在场兵士之中,便分出了两个派系,一以察罕为首,恨不得冲入宫中,救了兰莫出来;二则是保守派,仍在观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小幺忽然觉得怀中那兵符变得有千斤重,瞬间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兵符,当真是不经意间到了自己手里?
那死在自己家中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奉谁为主?
无论是皇宫,还是皇子府,若有人身携虎符,向此地而来,都不会途径她将军府。况那人分明还叫了她一声“阮姑娘”。
心中疑窦重重,而现场局面如同水火之势,刻不容缓。阮小幺眼看着那统领口中詈骂不绝,相争不下,连着兵士们也更又骚动起来,沸腾声声。原本那骁骑营七万人此,此时皆都开始迟疑。
她握紧了虎符,四面环视了一圈。当下要跳出去,却被玄戊一把拉住。寒声道:“夫人不可!”
“再这么下去就要兵变了!”她咬牙悄声道:“这几万人可不在察罕统帅之下,还没谋反的准备!”
说着,不由分说甩开了玄戊,猛地便奔着那马桩而去。
她只是个少年人打扮,灰衣灰头巾,乍然无人注意到。待得她到了马桩边,这才有人觉着不对,猛一转过身来。喝道:“做什么!”
阮小幺哪里理睬,千钧一发之下,一蹬马镫,挤出吃奶的劲儿翻了上去,死死抓着辔子,高声叫道:“兵符在此——”
身下骏马马辔被拉得狠了,前蹄高昂,一声长嘶,吃了痛便狂奔起来。她被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强压着心胆子眼儿里的恐惧,一边拼命拉着缰绳在空场之中飞奔,一边使劲叫喊。“兵符在此!骁骑营听令!”
兵符一分为二,一半在皇帝手中;另一半理应在将士手中,两半并不完全相同,此时阮小幺手中拿的,正是应由皇帝手握的那半块,另外一半——不用说,定然已是被熔铸了的。
然而,只要有这么一半就够了。
那马儿腹下两侧被马刺夹得狠了,更是狂奔不止。时而长啸出声,在场之人无不惊恐。乌压压一群人硬是往后推搡了一圈,空了个不大不小的场地出来。使马更是跑得欢了。
阮小幺在上头却是吓得要死,声音发紧,好在其他众人也一样紧张,谁也听不出什么异样。
“兵符在此!骁骑营众将听令——”
那马儿似乎越是被使劲勒着就跑得越快,丝毫不顾及背上之人的心态。她在马上边跑边喊,突然发觉自己停不下来,顿时慌了手脚,巨大的恐惧感铺天盖地压了下来。阮小幺手脚冰凉,眼望着周围人群景色都花成了一块,却怎么也瞧不清察罕在哪儿。
她虽是男子打扮,然而一叫喊时,尖尖嫩嫩的声音便隐藏不住,众人听了,都异样惊喊起来。
“是个女子!”
“抓住她!”
……
察罕也发现了她,面色一凝,眼瞳瞬间便锁紧了紧,当先便冲了上去,在众人之前,刀刃出鞘,割伤了马腿,趁着马儿停驻嘶啸的间刻,顺势一个跃翻攀了上去,稳当当落在了阮小幺身后,半接着缰绳,半执着她被勒得发红的手,口中“吁”、“吁”唤着,跑了小半场,终于让马停了下来。
阮小幺面色发白,虽然强作镇静,整个人却都已经暗自抖成了一团,直到停了马,这才觉全身都僵了,竟然迈不开腿跳下去。察罕索性拦腰将她抱了下来,悄悄攥紧了她的手,力道太大,甚至让人有种要捏断她的手的感觉。
他在发怒。
然而众军的目光皆都落在这二人身上,再有怒,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
看着察罕那双暗沉不见底的眸子,阮小幺难得生了些愧疚,然而转瞬又想,她愧疚什么?是那兵符找上门来,又不是她成心要来起哄!
她把虎符一把拍到察罕手中,高举着他的拳掌,大喊,“圣上已让将军接管骁骑营!有兵符为证!”
所有人都哗动了起来,每个人的面上都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骚动着想上前看那兵符。
原本勉强能压得住场的那统领再也打压不住手里的兵士,慌了一瞬,又狠声道:“圣上已乘龙西去!又何来交兵符之说!”
“圣上乃是天子,自然有他的能耐!”阮小幺针锋相对,毫不露怯,“如今兵符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另一半呢!”那统领狂叫道:“兵符需合为其一才能调兵!另一半呢!”
他分明已经知道,另一半早就被熔了,怎么能拿得出来?
然而察罕却接了话,声音低沉,却稳稳重重传到了所有人耳中,“另一半自然在大皇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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