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闻言,立马咬牙骂道:“我分他个锤子!个球囊的老畜生,合该下油锅!”
“诶~~”
贾蔷满意笑道:“这就对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只拿他当亲老子敬着,可他何曾拿你当亲儿子待过?”
贾蓉听了,还是觉得憋屈,又觉得脑袋里愈发昏沉,自知时间不多了,他瞪着贾蔷道:“虽不生殉,那就让这贱人去庙里,给我跪一辈子经,这总行了罢?”
所谓跪经,就是做佛事时跟着跪拜,一般来说,也就是半个来时辰的事。
可贾蓉让秦可卿跪一辈子,这就不能用一个“狠”来形容了。
这是要生生跪死她……
贾蔷知道,再想好言好语的送这位原宁国传人上路,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叹息一声道:“蓉哥儿,你若是发狠,让我将贾珍挫骨扬灰,都不是难事。可你让我苛勒无辜,实在难以从命。我从来都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贾珍死了,大奶奶和你都安然无恙,如今我也无法牵连到嫂嫂身上……”
“呸!”
不等贾蔷说完,贾蓉就一口啐出,哭嚎着大骂道:“蔷哥儿,我就知道,你这球攮的下流种子就等我死后好肏这小滢妇!你原就不是甚么好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没离府前,就整日盯着这滢妇的腚看……”
这一番话,饶是贾蔷非原身,也觉得尴尬起来,面皮发烫。
至于可卿,更是面色羞愧的几无地自容。
尤氏和门外的尤二姐、尤三姐也都面色古怪起来,却是将信将疑。
既觉得有道理,不然贾蔷凭甚么几次三番的帮秦可卿?
但又觉得,似乎没甚么道理。
贾珍死了那么久,里里外外的下人也都换成了贾蔷的人。
这座国公府早就成了贾蔷一手遮天的天下!
贾蔷若果真存了这种心思,还能忍到今天?
尤氏姊妹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力的,有了私情的人,断不是贾蔷和可卿这样的状态。
毕竟,眼神是瞒不过人的……
果然,贾蔷沉声否认道:“都快死了的人,还胡扯!我果真存了见不得人的心思,这会儿还能是清清白白的?真如此,你也活不到今日。你再胡思乱想,以后你还想不想有人给你供香火了?”
这话倒是威胁到了贾蓉,他真不愿做孤魂野鬼,不敢彻底得罪死贾蔷。
不过,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是憋屈。
因为他自己知道,他一个字的谎言都没说。
打他成亲时,贾蔷看秦氏的眼神就不对,连秦氏那个贱人也感觉出来了,不然后面怎么常躲着贾蔷?
贾珍也是隐隐看出了些苗头,才张罗着要让贾蔷搬出府去另过。只可惜,还未成行,就出了事……
过去屈辱憋闷的日子,如转画轮一样,不断的在贾蓉脑中旋转,一幕一幕,高兴的日子实没多少,尤其是长大后,那种被作践的屈辱,让他生不如死。
没想到,贾珍死了后,这种日子,还没结束……
他早就知道,秦氏就是个害人精,就是个祸水!
他双目出神的仰望着架子床顶,喃喃道:“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我就知道……”
过了会儿,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贾蔷站起身上前两步,就看到贾蓉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眼白多于眼黑,眼珠子还往上翻,看着有些骇人。
他看着贾蔷诡异阴森一笑后,道了最后一言:“好兄弟,你早晚,也要死,我在下面等着你。”
说罢,眼睛上翻,眼睛里皆是布着血丝的白眼。
模样,实在惊悚。
让本该立刻哭出声的尤氏和可卿,吓的居然哭不出来。
贾蔷上前,轻轻拈起被角,将贾蓉的脸遮住后,转过头来,看着回过神就想哭的尤氏和秦氏,淡淡道:“没必要哭。蓉哥儿心里恨太多,心性都扭曲了,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煎熬的解脱。蓉哥儿的事也告诉大家,心里不要有太多的恨,否则,未必能害人,却一定会害己。”顿了顿,又道:“国丧期间,就不大肆操办了。明天让人送去家庙,请些和尚道士多念几天经,让族人去祭奠祭奠就埋了罢。人死如灯灭,便是将来我死了,也一般如此。没了的就没了,活着的继续好好活下去。日后,你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东府人丁太少,没甚意趣,你们可多往西府老太太和二婶婶那边去坐坐。”
尤氏这才又落下泪来,感激不尽道:“蔷哥儿,若没你,我们这样的寡妇,又哪有甚么活路?”
贾蔷摇摇头道:“不必如此,去歇息罢。”
尤氏不知想到了甚么,眼中闪过一抹古怪,应下后出了门急急离去。
见她如此,贾蔷微微皱起眉头,又听到身边的抽泣声,转头看去,就见可卿满面泪容,凄凄然的轻轻屈膝福下,唤了声:“叔叔啊……”
其声如幽,如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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