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正。
九华宫中门大开,太后着素服,端坐于寿萱殿凤榻上。
受了隆安帝并宗室诸王、世勋贵族和满朝文武大臣的礼。
虽说她紧绷着一张脸,如看仇人一样看着隆安帝,但只要她露了面,全了大行皇帝的殡礼,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看着一板一眼行礼的隆安帝,田太后心中充满愤怒,以及一丝丝惊惧。
她是真没想到,恭顺了一辈子的隆安帝,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原以为,即便是太上皇驾崩,隆安帝仍会一如从前,纯孝恭敬,听其旨意。
她的目光在跪地诸王中一一扫过,宗室诸王里,太上皇诸皇子位列前班,然此时却少了一个端重郡王李吉,和义平郡王李含。
当年夺嫡时,声势惊人的义项郡王李向,如今也跪在殿下,全无当年无双之势。
其他诸子,一个个也如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皇孙列,是宝郡王李景居首,其次,却是宁郡王李皙。
看到李皙,皇太后的眼睛,微微明亮了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咦?
李暄那个小畜生居然不在?
再看看,勋臣中,贾蔷居然也不在。
田太后心里是真的生起寒意来,担忧起幼弟田傅的周全来。
方才贾蔷和李暄说的明白,田傅病了,他二人奉皇帝命,要去国舅府探视。
这两个小畜生,在九华宫都敢如此猖獗,更何况是在外面?
若依照以往的脾性,这会儿太后早就闹将起来。
可是看着殿内面无表情的隆安帝,她此刻却真不敢闹了。
她自身倒是不怕甚么,再怎样也是隆安帝的亲母,他还敢弑母不成?
可她却担忧她的小儿子,和小兄弟。
左右贾蔷说了,今日大行皇帝入景陵后,就会拉着义平郡王来见她。
今日若是见着了,也则罢了。
若是见不着,她必要闹个天翻地覆,倒想看看,那逆子,到底敢不敢弑母!
……
神京西城,古华街。
国舅府。
国舅田傅和其子田辉又惊怒又是恐惧的看着带兵直入的李暄和贾蔷,田傅怒道:“小五儿,你干甚么?”
田辉则对上回将他打个半死,至今伤势未痊愈的贾蔷恨之入骨,咬牙道:“贾蔷,你还敢来我们田家?你算甚么东西,你等着,一会儿我和我爹就进宫,见我太后姑姑,非治你个大罪不可!”
自太后做主,使得田傅从宋家拿回来一百万两银子后,田辉觉得往后整个天下他都可以平趟着走了。
甚至觉得,太上皇死的好啊!
因为太上皇活着的时候,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那时太后虽然也尊贵,可却无法干预朝臣。
眼下却不同,宋昼是大理寺卿,衣紫大员又如何?
军机处诸军机大臣,满朝文臣破口大骂又如何?
太后娘娘一道懿旨,谁都要捏着鼻子认下。
田辉觉得,只要太后娘娘能长命百岁,那田家过的比天家还要快活,还要富贵!
前儿他娘才进宫,说田傅因为担忧田家未来忧心病了,鼓弄着太后趁着太上皇出殡景陵这个机会,给田家弄个能传家世袭的爵位出来……
田辉觉得,此事十拿九稳。
没想到,封爵诏书没等来,等来了这么两个东西。
贾蔷和李暄对视一眼后,道:“这你来罢,刚才九华宫里是我来的。”
李暄扯了扯嘴角,埋怨的嘟囔了句后,不耐烦的看了田家爷俩一眼,宣旨道:“国舅夫人李氏,不遵妇道,昏聩悖逆,挑唆蛊惑太后,犯口舌之戒,不可不罚之。今日罚李氏,便是与国舅提个醒。虽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再有痴心妄想挑唆之举,朕容得你,国法亦不容!”
宣罢,问道:“国舅爷,李氏何在?”
田傅面色隐隐发白,结巴问道:“小五,你……你问你舅奶奶做甚?”
舅奶奶?
李暄心里腻味个半死,见到贾蔷在一旁面色古怪,就认定他必是在偷笑,愈发大怒,厉声喝道:“田傅,本王奉天行罚,焉有你问话的余地?本王再问一遍,李氏何在?”
田傅仔细看了看李暄背后的一队龙禁尉,这才确定,真的来了祸事了。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还没发作到他身上。
田傅一迭声的打发管家去请李氏,未几,李氏眼神惊慌,面上倒还故作镇定的道:“这是怎么说的?前儿我才进宫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我田家的大姑奶奶,她老人家可知道今儿这一出?你们可别瞒着她老人家欺负我们田家,我现在就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告状!来人,还不给奶奶我备车!”
说着,竟是想绕路溜走。
李暄生生气笑,与身后的龙禁尉扬了扬下巴。
两个龙禁尉上前,当头一人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子……
……
国舅府不远处,明月茶楼内。
贾蔷面色有些发白的看着对面脸色更白的李暄,钦佩道:“王爷,深藏不露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佩服!实在佩服!”
方才他和李暄带着大内龙禁尉,直入国舅府,当着田傅和其子田辉的面,让人将其犯口舌的老婆李氏的舌头用剪子给铰了下来。
田傅本是装病,看到这场景,就直接吓昏死过去,变成真病了。
贾蔷也是第一次看到酷刑场面,心里膈应的不行,尤其是田傅老婆李氏满脸满身血在地上惨叫都叫不出的场面,实在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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