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瘦削的女人,随手翻了翻租客登记薄,“他住几号房?”
微云觉得有些好笑,“这里是他的家,他想住哪里就住那里呀。”
中年男人和老头都笑了,老头笑呵呵地说道:“小姐,这里是很多人的家呀。”
微云愣住了,她摇着头说道:“不对,这里明明是他的家呀,这里是不是东沙角路?”
“嗨呀。”中年男人答道。
“这里住的人家是不是姓叶?”
“这里住了好多人家,好像没有一个姓叶的呀,小姐,你到底找谁哇?”
老头想了想说道:“很久之前,这里是住了一家姓叶的华侨,但是早就搬走了。”
微云急切地问道:“你知道他们搬到哪里了吗?”
“好久了喽,没有人知道啦。”
微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了东沙角路,她摇摇晃晃、虚浮无力地飘荡着,眼前的人和路一片花白,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亚热带的阳光从她苍白失神的脸上滑过,慢慢在西天隐去,闪耀的长庚星挂在了西天,一闪一闪放射着金光,她坐在一条不知名的小路边,任晚风吹拂起她旗袍的一角,一抹殷红色的血迹从她的嘴角浮了上来,她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去,却突然笑了,原来世勋是去了台湾。
护士长把微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程同志,你是50年初来的医院吧。”
微云点了点头,“我是50年初从原来的南京总院转过来的。”
护士长笑了,“程同志,我们当初把你要过来,是觉得你受过专业的培训,而且实际操作经验也很丰富,对病人的态度也很好……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呀。”她笑着看着微云。
“没有,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程同志,你是个有经验的老同志了,我想你肯定是大意了,不然这个周怎么会连续两次把病人的药拿错,你看你把2号床的药要是拿给了3号床的病人吃了,那3号床的病人只怕活不成了。”护士长把手上的两包药放在了微云面前。
微云看着两包同样黄颜色的小药片,一包是治疗脑血管疾病的尼莫地平,而另一包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2号床和3号床是两个女病人,一个是高龄产妇,一个是急性脑血管病人,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护士长,是我大意了。”
护士长看着她也笑了笑说道:“我们做医护工作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严谨,出一点小差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最近我见你精神有些恍惚,脸色也很难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微云有些疲倦地说道:“我还好,就是有些累。”
“这样吧,五七干校那边缺一个医护人员,我正发愁没有合适的人选,那边都是一些大学教授什么的在劳动改造,人员素质比较高,工作也轻松些,不如,你先去帮几天忙,也算是休息一下,过段时间我再调你回来。”
微云无所谓地笑道:“我服从领导安排,我什么时候去报道。”
护士长笑了笑,“没那么多手续,你手头的事要是做完了,即刻过去就行了,我回头安排人送些常用的药品过去,到了那儿,你听他们安排就好了。”
微云坐着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县郊的五七干校,她提着个小包站在门口,看着面前崭新的墨绿色大铁门,旁边侧门的登记处一个五十多岁披着大衣的老头从门房的玻璃窗里跟她挥了挥手,“哎,你从哪来的?”
“江宁县中医院。”
“哦,你是程医生吧。”老头递出来一个登记本和一个一头拴着绳子的铅笔,“程医生麻烦你登记一下。”
微云简单填写了自己的信息。老头锁了门来到她的面前,看她就拎了个小包,“程医生,你的行李就这么些吗?”
微云点了头,她纠正了一下老头对她的称谓,“我是护士,不是医生。”
老头拿着烟袋锅子引着她往住的地方走去,“无所谓,医生护士到了这里都一样。”
老头领着她来到一排红砖平房前,指着最边上的一间屋子说道:“程医生,这是你住的地方,隔壁住的都是过来劳动改造的,没事你尽量不要跟他们说话,门钥匙在锁眼儿上。”老头又指了指对面的一排平房,“那边是餐厅和徐队长的住处,你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找徐队长。”
微云谢过老头,她看着这个只有几颗泡桐树的光秃秃四四方方的院子,周边的围墙上还拉着铁丝网,她隔壁房子的窗都封上了,只在窗户最上方留了一块砖宽的玻璃窗。微云转过身往自己的小房间走去,她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房间内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一张一米来宽的铁床,上面铺的板子有的都断了,还有一个砖摆的半人高的台子,她猜应该是洗脸台吧。
微云打开了窗,让窗外的凉风吹进来吹散满屋的霉气,她坐在满是灰尘的床板上出神。看门的老头给她抱来了一些军用的棉絮和被褥,他看着满屋的灰尘连个放被褥的地方都没有,就尴尬地笑了笑,“程医生,我们这里的条件差,让你受累了,要不,你先到门房那边坐坐,我来打扫一下。”
微云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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