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书房里,梁如秋已是泣不成声,江行舟默默搂着她,谢艺红着眼睛不住地擦着眼泪,叶世云和程景元却再也忍不住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失声痛哭。
待叶世云和程景元情绪平复了,方家伟又缓缓说道:“那年冬天真是冷,凌晨时分,我和徐开山按着微云的遗愿,带着她的骨灰爬上了紫金山东边的一个山坡,天还没亮,又黑又冷,山上的风想要揭掉人的一层皮一样,使劲儿地刮着,我不愿意那个时候送微云姐上路,就和徐开山抽着烟等着天亮,等着太阳出来,亮堂堂暖烘烘的时候,让她欢欢喜喜地去找世勋。”
方家伟顿了一下又说道:“徐开山这个人虽然不爱说话,但他却一直陪着微云送了她最后一程,不过,他就是太耿直了些,听说在70年的时候,有人要他揭发他的老营长通敌叛国的证据,他死都不肯说,后来就冲自己脑门开了一枪。”他叹了口气,“他要是还活着,估计也要有八十几岁了吧。”
程景元突然“扑通”一声给方家伟跪了下来,方家伟和其他人都愣住了,程景元挡开了方家伟要拉他起来的手,含着泪说道:“方老哥,我的姑姑一生孤苦,就连我这个唯一的侄子都不在她身边,要不是有你,我姑姑也不能走的这么安心,是你替我向姑姑尽了孝心,我这一跪你当的起。”
方家伟扶起了程景元,“老弟呀,你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说这个了,我跟微云和世勋也是有缘,我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都过去几十年了,就不提了。”
叶世云伤心地说道:“我的五哥五嫂受了一辈子的苦,流落在外几十年,如今我和阿元来了,一定要把五哥五嫂带回家。”
程景元也黯然地说道:“几十年来我一直梦想着姑姑能回家,今天终于能达成这个夙愿了。”
方家伟点了点头,“我也算是他们夫妻的见证人,我也要送一送他们。”
紫金山东麓的一个山坡上,就在当年方家伟和徐开山送走微云的地方,叶世云和程景元放了一张小小的方桌,摆放着一些祭品和香烛,程景元点燃了香烛,叶世云展开亲手写的招魂文,朗声念了起来:
“叶门俊杰,尊兄世勋,少有壮志,威仪肃肃,闻国有难,去亲从戎,在廿年矣。以身殉国,血洒长空,至于今时,五十有六,孤魂悠悠,荡漾甲子,不以亲闻,长叹淹涕,弟亲世云,内侄景元,以祖之名,召兄英灵,高山深谷,长天后土,如兄感闻,归返吾乡,以享烟火。吾兄魂归,吾兄魂归……”
“程氏淑媛,芳仪穆穆,身贵名令,归于叶门,逢彼倭乱,陷于乱世,世艰志贞,辗转飘零,不幸病殁,惠仪从容,高洁耀菊,月华失色,逝水长流,侄仪景元,夫弟世云,以亲之名,唤芳魂归,叶门翘首,翩然东来,夫妻和聚,荣耀子孙,受享跪拜,长享烟火。”
叶世云念罢,将祭文焚烧,纸灰四起随风飘散,他和程景元还有陪同前来的男孙女孙跪地叩首拜祭。叶世云叩首起身,双手高举,仰头哭喊着:“五哥五嫂,五十六年了,你们在天有灵,就回家吧。”
程景元叩首抵地,却是长哭不已。
在方家伟和谢艺的劝慰下,叶世云和程景元才稍稍节哀,他们将带来的纸钱烧祭给逝者后才起身。叶世云紧握着方家伟的手,“老方呀,我们叶家要谢谢你呀,如果不是你,我每次给奶奶,伯父,父亲上香时心中都有愧意,这次我总算能让他们含笑就九泉了,我们叶家人也算齐全了。”
“老叶,你言重了,如今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夙愿,人生无憾喽。”他们手握着手,在程景元、谢艺、梁如秋、江行舟还有叶世云的孙子孙女的簇拥了离开了紫金山。
没过多久,就到了江行舟和梁如秋的婚期,叶世云和程景元听说了竟喜不自禁,叶世云笑着对程景元说道:“没想到我们这次到南京,还能碰上这样的好事,阿元,去广州的事我们就先缓缓,等参加完老方闺女的婚礼再去也不迟。”
程景元笑呵呵地说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一切都听六叔的安排。”
方家伟和谢艺都笑了起来,谢艺说道:“您二位能来参加我们如秋的婚礼,那可是我们的贵客,真是蓬荜生辉呀。”说的大家都笑了。
婚礼是在金陵饭店最大的包厢里举行的,按照江方两家的安排,婚礼一切从简,但婚礼现场却布置的典雅大方,温馨舒适。江家在南京的亲戚也不是很多,除了叶世云,程景元以及叶世云的两个孙辈四个人,再加上陈清瑞一家和聂枫,也不过才坐满了五六张桌子。
王卓文看着只有五六张桌子的筵席,心中就有些不快,她有些埋怨地对丈夫江侃说道:“就这么二三十个人,这也叫婚礼,你跟我的那些老同事怎么就不能请过来,她爸爸可还是大学教授,院里的领导总要来几个吧,可如今你看看就这么几个人。”
江侃安慰着妻子,“这婚礼怎么了,我倒觉得挺好,你看左右不是亲戚就是朋友,我不用咧着嘴一个劲儿地傻笑,也不用寒暄没命地灌酒,我儿子这点最像我,朴实无华,不搞那些虚套。”
“得了吧你,没说两句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今天可是你儿子的婚礼,你的同事一个也不请,往后人家知道了看你怎么说?”
“我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再说了我的同事都在美国,难道我还要包机让他们过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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