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刘弘便带上了一副感怀的语气:“曲周侯,国之长者也,朕素敬之。”
“其令奉常有司,赐曲周侯冥灯五,御剑一,以为陪葬;诸公卿曹共议曲周侯之生平,论其功过,以谥之。”
说着,刘弘取出那卷由郦商呈上,并已得到许可的奏疏,将其交到刘不疑之手,对殿内众人道:“前时曲周侯上疏,言欲以朕之意,择其子中贤善者袭爵。”
“朕与朝中诸公议,曲周侯子寄,仁善贤明,允文允武,可袭曲周侯爵。”
说到这里,刘弘可以一停顿,意味深长的扫视一圈,才道:“诸公以为如何?”
按道理来说,彻侯亡故,其子袭爵,这根本不是指的朝堂共议的大事;更何况曲周侯郦商只一子(庶子不算),袭爵之人早有定论。
这样一个脱裤子放屁的问题扔到朝臣手上,众人本该是纳头就拜,认可郦寄承袭曲周侯爵而已。
但刘弘话落许久,殿内都仍旧鸦雀无声,众人连左顾右盼交头接耳都顾不上,只深低着头,全当没听见刘弘的话。
——表面上看,刘弘问的是‘郦寄承袭曲周侯爵这件事,诸位怎么看’,但实际上,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郦商在只有一个嫡子,且早已在十多年前就确立侯世子,汉室还有专门关于爵位继承的《爵律》等等前提下,依旧上奏,让刘弘决定由哪一个儿子承袭爵位?
这件事的内由,殿内的人杰自是一目了然:郦商对小皇帝低头了。
原本,这件事就只有这一层含义而已;但在刘弘将此事光明正大在朝臣面前说出,并问众人‘如何?’的时候,其意味就变了。
且不论其他,光是刘弘将这件事公布于众,就使得‘曲周侯=皇帝心腹’这桩信息毫无掩盖的展现在了朝臣面前;这就等同于二世曲周侯郦寄的额头上,已然焊上了‘皇党’的政治标签——撕不掉的那种!
而刘弘询问众人的意见,自然不是想听众人对郦寄的个人看法,而是···
光看看殿内头低的最深的那几个人是谁,就不难猜出结果了——殿内朝臣中,爵位低于关内侯的小虾米们,都只是以‘不趟浑水’的态度装木头人;而越是食邑高的彻侯,头就低的越深!
尤其是那几个只有爵位,没有官职,只为了在匈奴使团前撑撑场面,找找存在感的彻侯,此时更是恨不得往别人身后藏!
——刘弘这个问题,其实是问那些彻侯勋贵:曲周侯让朕选择侯世子,诸公以为如何?
翻译成白话文,刘弘这句话根本就是说:曲周侯已经给大家做好示范了,大家伙打算什么时候学习一下曲周侯啊?
这个问题,刘弘要是在寻常事日提出,那朝臣百官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规劝天子’,并青史留名的机会:陛下,关于爵位的传承,祖宗已经留下了《爵律》为参考标准,陛下可千万不要破坏祖制啊···
但今天,刘弘先提出郦商这个鲜活的例子,然后顺势提出这个问题的时,百官就无言以对了——曲周侯都知道忠君,尔等怎么就做不到?
这种事,就怕有比较;有了郦商做出的‘示范’,其余彻侯勋贵如果不赶紧效仿,几乎等同于坐实自己‘不如郦商那么忠诚’!
爵位传承的人选,原本是按《爵律》所规定,固定由嫡长子继承;勋贵们虽然偶尔有不喜欢大儿子的情况,但也还能勉强接受,忍着不喜砸资源培养长子,让其不至于太草包。
可要是答应刘弘从今往后,爵位的继承人都由天子做主,那···
虽然说不出到底会有什么坏处,但朝臣本能的觉得:刘弘没在憋好屁!
静默许久,最终还是只能有丞相陈平出班,略有些心虚道:“陛下,曲周侯之所为,虽可谓致忠,然于萧相国所定之《爵律》相左;既陛下拟曲周侯嫡长子袭爵,倒也无不无可···”
闻言,刘弘轻浮的一挑眉,满含恶意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方有些失望道:“既如此,便以曲周侯子寄,袭曲周侯爵···”
陈平话里的意思也很浅显:郦商这件事,已经是在犯法啦!
陛下纵容郦商犯法,已经很过分啦!
看在陛下最终选的人,没有造成违背法律后果的份儿上,这件事便到此打住吧!
说来说去,还是在和稀泥;从殿内勋贵们深以为然的面色中,也不难判断出:对刘弘地暗示,绝大多数勋贵选择当鸵鸟!
不过刘弘倒也没有太过失望——这帮人的尿性,刘弘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如果将侯爵传承人的决定权收回手中,刘弘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其实就是以此鞭策勋贵阶级。
比如说,最开始象征性的选几个草包,作为某侯爵死后的继承人,然后过段时间以这几个草包的罪名,将侯爵废黜。
这样一来,勋贵们为了避免将来,刘弘也从儿子当中选最草包的一个,就只能无差别的培养每一个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儿子,以求将来其中某一个成为继承人时,不至于将家族传承砸在手里。
如果能形成这样的风气,那最差的结果,也能使得汉室功勋阶级的腐化速度大幅减慢;若是好一点,勋贵子弟中更是可能涌现出一批可堪一用的精英!
无论哪种结果,对于汉室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这件事,即便现在无法完成,刘弘也不着急——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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