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周帝传召,即使元鹏不想面圣,也必须即刻入宫。
心中则已经为太子这一次的劫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据元鹏所想,只要不能证明太子与当年那起官银旧案有直接联系,按照周帝对他素来的偏爱,至多只会治他一个徇私舞弊的贪污之罪。
直到他来到御书房,得知了太子以昨夜之事欺瞒周帝在先,元鹏这才赫然发现,这件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况且依照元鹏的猜想,太子将程金枝迫害至此,加上昨夜毫无人情的弑杀兄弟之举。
高珩对他必然恨之入骨,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可以扳倒他得以报仇的机会。
作为一个私下里与太子相互勾结,却一直都隐藏在暗处没有暴露的人。
实在不应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做出一些让敌人心生疑虑的举动,替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而在看到元鹏的那一刻,原本心中就忐忑不安的元熹公主更是有些自责和内疚地低下了头。
可是很快,她就重新抬起眼帘深切地注视着元鹏,眼中满满皆是万般炽烈的恳求之色。
在听闻周帝简略地带过了元熹公主之前所说,关于三年前在渡风关谈和背后的猫腻之后。
元鹏踌躇片刻,终是抿紧唇部线条,面色肃然地低下头很是认真地道出了一句。
“回陛下,确有此事。”
在听到元鹏的回答之后,元熹公主心中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垮下了肩膀。
同时,也让原本因为程金枝被救一事而对元鹏敌意渐收的高珩心中,生出了一丝感激的情愫。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元鹏如今进退两难,这么做并非是为了真心相助,实属迫于无奈。
在权衡利弊之后,才选择了这样一个相对而言尚且还有利可图的办法。
“逆子,这个逆子!”
在从元鹏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周帝迎面一声怒喝,登时就气血上涌。
他将手边的奏折全都重重地撂倒在地,气得浑身颤抖,眼中更是爆发出了一片足以燎原的火光。
“陛下息怒,虽然周楚两国结了秦晋之好,关系更甚从前,可外臣和妹妹怎么说毕竟还是个外人,贵国这些内部朝政之事实在不便插手。”
元鹏见周帝反应很是激烈,可四下却又不见太子的身影,心中一时有些摸不透眼前的局势。
于是便急忙俯下身来,一脸郑重地开口劝了几句。
“不过在外臣看来,正所谓礼尚往来,互通有无,太子殿下当年之所以以这笔黄金为礼,也是为了让周楚两国能够缔结友好。我们大楚也一直都认为,这份厚礼是陛下一番诚心所赐,一直都对此心存感激。正因为有这样的情谊在先,父王才会同意将公主嫁入贵国。而且,这也并不能证明当年那笔钱财就是太子劫持官银所得。外臣恳请陛下切莫动怒,莫要因为此事,而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
元鹏作为一个楚人,他说这番的话的目的在外人听来,确实像在为了撇清南楚在这件事情的中的关系,以求自保。
但是在周帝心中,却满含着一种屈居于弱势,向他人低头的屈辱感。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南楚虽不算那些贫瘠衰弱的边陲小国,却也无法和地大物博的大周平起平坐。
可是那时的太子却瞒着所有人,以自己这个大周君主的名义反而对居于赢弱一方的南楚赠予厚礼,罔顾国家颜面,只为了在自己面前邀功请赏。
在身心俱颤的愤怒过后,着实让周帝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心寒。
况且,周帝现在根本无心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劝慰之辞。
从这件官银劫案重新浮出水面开始,太子就一直被牵连其中,虽然他所扮演这个角色总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却就是让人难以忽略。
加上之前有户部主司魏延招供在先,只因为当时他口口声声所指证的人是高珩,周帝才暂时收起了对太子的疑虑,却也没有直接找高珩前来问询。
而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太子和这件官银旧案之间的联系。
就更让周帝觉得,当初从夜袭屠灵司的那几名刺客身上所找到的燕王府令牌,以及魏延在他面前所所说的那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太子在背后精心操纵。
而目的自然是为了找到替罪羔羊,好替自己洗清嫌疑。
甚至就连昨晚发生的那一系事件,也全是太子精心策划的阴谋诡计。
包括高珩和岑风口中所指的,太子将自己的亲兄弟赶尽杀绝,想要借机将所有人灭口的,这近乎泯灭人性的恶行。
就这样想着,周帝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一点也不认识,也不了解这个他从小宠爱到大的儿子。如果说一开始得知此事时他的感觉是愤怒,是震惊,是心痛。
那现在,这些感知已经全都被一种重如千钧的压迫和失落所代替,让他眼神涣散,身心无力。即使一再劝自己再相信太子一次,此时此刻,却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他语气缓慢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转而将变得有些浑浊的视线移向了内殿。
”太子呢,醒了吗?给朕拖过来。朕倒要问问他,如果那笔被劫的官银不是他送给南楚的见面厚礼,那到底是地上挖出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周帝这番话说得异常冷静。
没有声色俱厉的怒骂,没有过于激动的言语,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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