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口中所指的事,高珩自然知道事关太子身世,在整件事没有肯定和清晰明朗之前,在这隔墙有耳的皇宫之中,决计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于是在确定整个内殿再无其他闲杂人等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让沈钧一一道出。
太子出生是三十一年前的一个寒冬腊月,因此沈钧暗中调查了前后一整年的时间线,最后按照事件的先后向,无一遗漏地全都向高珩大致说了一遍。
其实高珩之所以让沈钧去行这样的暗查之举,只是为了尽量不放过每一个可以剖开整件事情的真相的可能性,并没有寄予太多的希望。
毕竟赵皇后是个聪明狡猾,亦十分谨慎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泛泛之辈。
若太子身世真有猫腻,她必然早就将一切威胁都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又岂会轻易让他人抓住把柄,给自己留下一个如此巨大的隐患?
但即便如此,高珩还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希望。
说起来,那一年的大周虽然并不十分太平,但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沈钧口中所提的,不是当年一些大周与边境部族和边陲小国的战事,几个王公贵族的换地之争,就是哪个妃嫔诞下皇子云云……
这一件件听下来,实在无法让人把它和赵皇后,还有太子的身世联系在一起。
而这零零散散的十多件事件中,只有一件引起了高珩的注意和思索。
不仅如此,他身旁的慧妃也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虽然一时间还难以言明,却总觉得不能忽略。
因为正是那一年,南楚为了得到周帝的援助出兵攻打北面结怨已久的游牧民族,千里迢迢派出了一位皇子来大周为质。
而这位皇子,正是如今身在南楚王位,野心勃勃的楚王元跖。
由于那个时候高珩尚未出生,即使从前对此事稍稍略有耳闻,也早已无甚记忆。
如今听沈钧突然说起,他倒是一时觉得有些吃惊,在思虑片刻之后,转而看着慧妃面露疑色。“沈钧说的没错,确有其事。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了,他今日若是不提,我怕是都快记不得了。”
慧妃若有所思地说着,眉睫轻动,恍然间,眼前竟渐渐浮现出了自己被深锁在宫中为女官时,那段不知自由为何物,却青春年少的时光。
“不过楚王在大周呆了不足两年,待后来南楚使臣入京觐见你父皇时,便跟着一同回去了。但毕竟他是一个等同于被家国所弃的质子,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即便是两年,却也过的很是辛苦。”
慧妃神色伤感地说着,抬头有意无意地看了高珩一眼,眼波流转之时,那种伤感之色便显得更加浓重。
高珩当然知道,她是联想到了自己当年在西晋为质的那段陈年旧事。
即使时间拥有治愈所有伤痛的力量,但是有些伤口太过深入骨髓,即使它的痛感会逐年递减,会慢慢结疤变硬,脱落下一层表皮。
可这片曾经受过伤的肌肤,却再也难以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因为顾及高珩的感受,慧妃很少主动提及此事。
可每每说起,都只会心怀自责之意去怜惜和心疼高珩当时所受的,那些无比深重的苦难与挫折,然后默默地背过身去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收进眼底深处。
但是在高珩心中,慧妃当时独自一人在这冷如冰窖的皇宫之中,面对与亲儿远隔万里的凄凉与孤寂。
那种撕心裂肺之痛,又何尝不比自己当年所受之苦要轻?
“但是再辛苦,却也不及......”
慧妃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借着轻拂鬓角的假动作,以宽大的广袖遮挡住眼帘中的盈盈泪光。
当她想再次抬头去看高珩时,却见他正凝滞目光,眼中映衬着深切的动容与安慰之色。
同时,手臂上也传来了一阵温暖而柔和的力道。
虽然二人皆默然不语,但母子之间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就足以让慧妃将那一幕幕伤痛从脑海中抽离,心中安定,心生慰籍。
“楚王在京城呆了两年……”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见慧妃已经恢复寻常之态,高珩便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恢复肃然之色
朝前踱了两步。
继而停下来,目光沉沉地问出了一句十分意味深长的话语。
“母妃,那楚王当时所居何处?也和如今的衡王一样住在若水居这样的驿馆之中吗?皇后平日里,可有机会见到他?”
高珩此话一出,心思聪颖的慧妃立时心中一紧,仅仅片刻,便意识到了高珩话中的弦外之音。与此同时,更是神情紧张地收紧两颊,眉宇间骤然显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没有,这间驿站时你父皇继位后才建的,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被安排住在皇宫西北角一间偏僻且废弃的宫殿里,且自由有限。我隐约记得和他打过一次照面,但我那时毕竟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女官,而皇后却是母仪天下尊贵之躯,按理说,应该不会踏足那片荒芜之地。”
对于高珩提及的后半个问题,慧妃虽然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可心里却并没有否定那个让她身心惊颤的答案。
只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太过事态严重,所以才不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讲出来。
若此事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变天的何止只是皇宫这一隅天地?
而是整个朝廷,甚至说整个大周江山。
然而正当她在心底为此事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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