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依伶见着眼前这与平日判若两人的陈子曦,忽然间,觉着他多了一丝成熟的沧桑,这沧桑里又似乎有着陈瑾轩的影子。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叫了他一声,“子曦。”那语气是温婉而又优柔的,柔得俨然无处依偎。
只是陈子曦却没有回过头来,甚至没有片刻的站定,此时的他只觉着从未有过的怅惘。他就那样,于卓依伶的视线里极不情愿却又无奈的一点点、一点点的消失在雨雾迷蒙的弄堂口。
而这时的陈瑾轩在他们离开之后,又在客堂的那张八仙桌边坐下来,端起方晓苒沏的那杯茶,轻轻的拈起杯盖,将那杯已然冰凉的茶一饮而尽,又猛然侧过身去,弯下腰一阵剧烈的咳嗽。
方晓苒于是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又端起他的那杯茶来,说:“那茶凉了,我再替你去沏一杯热的吧。”说着将杯里的茶叶倒掉,重又去沏了一杯放在他的面前,只是杯盖上的橄榄依旧是先前的。
“今天真不好意思,年初一本该是开开心心的。”陈瑾轩说着不禁笑得几分苦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来,轻轻擦了擦眼角方才咳出的泪。
“没关系的。”方晓苒只一笑,也在桌边坐下来,便不再言语。
“过去听人说年初一过成什么样这一年就会是什么样,现在想来,那该是胡说八道的才对。”陈瑾轩一面说着,一面发呆一样的看着面前那杯茶,右手就搭在茶杯旁边的桌上,食指沿着桌上的木纹划来划去。
方晓苒明了此时的陈瑾轩只不过是在自言自语,于是也便没有去接他的话。而她此时也在想着方才的陈子曦,只觉着那人很是有趣,有些幼稚,可是认真起来说的那些话却也让人觉着几分深沉。于是想着想着,竟然莫名的脱口而出说了一句,“依伶还真没说错,你弟弟和你倒真是两个样。不过偶尔我又觉着你们很像。”
陈瑾轩听着方晓苒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样句话来,于是侧过脸去,不无几分好奇的看着她问:“是吗?她是怎么说的?”
方晓苒见陈瑾轩转过脸来看着她,只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刻意避开他的眼神,端起桌上的小盖盅,却又发觉那茶已凉,于是只在唇边轻触了一下,便又将茶杯放回了桌上,而后应着陈瑾轩的话回了一句,“她说你弟弟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
“那我呢?”陈瑾轩一面问着,一面重又点燃方才那支熄灭的雪茄,轻吸了一口,俨然玩味一般的将那烟雾含在口中。
“他倒没说你什么,只说你们是两个极端。”方晓苒说到此,又想起方才在门外初见陈子曦时他那懵懂的样子,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陈瑾轩这时也笑着自嘲一般的说:“照这意思,那我岂不是优柔寡断。”
“我想她不是这个意思的。”方晓苒生怕自己的话又引出陈瑾轩与卓依伶的误会,于是一面解释着,一面又若有所思的说,“我想,许是人历事多了,遇事也就自然而然的想的越多、顾虑越多。”
“你这话倒像是在夸我的。”陈瑾轩一时竟也因她那句话禁不住的乐了起来,但他终究不是会因了一句话而乐在其中的人,于是只片刻,就又面露一丝无奈的浅笑,短叹了一声。
“瑾轩,你定是遇着你真爱的人了吧。”方晓苒见着陈瑾轩叹息时眼里泛起的忧郁,只觉心生一丝隐隐的好感,却又莫名的觉着怅然若失,她就那样看着他,仿若子夜的平湖一样恬静的低语,“也许任谁遇着她真爱的人,都会因他彷徨又惆怅的。”
陈瑾轩听着方晓苒的话,默默的一笑,没有言语。他想、此时的郁曼琳会否也如他这般的彷徨又惆怅,他觉着郁曼琳是不会的,他明了在郁曼琳的心里,于他们之间是老早就划出了一条明晰的界限,这此中的分寸是唯有郁曼琳才明了,也只有她能够理性的控制。所以陈瑾轩很清楚,在郁曼琳的心里是没有如他这般的彷徨又惆怅的,只不过他于此情、于郁曼琳始终放不下那一丝侥幸罢了,而这侥幸的心理也就成了他彷徨的原因、惆怅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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