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抽回视线,只拿过桌上的奏折:“下去。”他冰冷的出声下逐客令。
娜木钟轻笑:“是你想保护她,待她出宫,便不会再陷入后宫的深潭之中。”当一个男人痴迷认真的做一件事时,竟是如此迷人:“所以…臣妾替你斩断了不必要的纠缠。”女人修长的手臂环过他颈项,凑近,呼吸炙热,只弥漫在他颊边:“该怎么谢臣妾?”
男人蹙紧的眉心依旧未舒展,他轻轻取下她手臂,睨过她,眸底是抹揣测不透的幽深,低声问起:“还是你也想跟着她一块儿谴出宫外?”
娜木钟一怔,敛回笑意。这男人——
“朕就是要保护她,也不会让你们再动她一根汗毛。”皇太极意兴阑珊的扔下她手臂:“退下——”
娜木钟离开后,他一个人静静的守着。祁纳欲见他,却被他遣下。他谁也不想见,健臂只撑着额际,曾以为爱一个人,只想将她捆于身旁,日夜守候。到后来才明白,无论她去何方,他牵挂的心永远跟随着她的脚步,这才是永恒。
有时候,退一步,才能得换来海阔天空。
他整整坐了一宿,直看到烛火渐熄,屋外的漆黑一点一点明朗。
辰时,
侍卫前来禀告。
“禀皇上,宸妃娘娘已收拾细软出宫。”年轻的侍卫单脚跪地,如实的回报。
他倚坐在龙椅上,静静的听着,只见那侍卫的唇边,一张一合,他说什么?!她已经收拾细软出宫,可他怎么能说的那样平静,声色冰冷,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是谁?!是他最爱的兰儿。
“皇上——皇上——”侍卫又言。
他失神,又拉回思绪。
她离开时,他遣退了所有的关兵。偌大的池城,如斯空荡。唯有他和她,这是他送她最后的空间。
皇太极矗立在高耸的城楼,天色暗淡,一眼望去,却清晰可见那抹倩影,一袭纯白的长袍。那是他最喜欢的那件衣裳。当年的科尔沁,她总是穿着的如此简单,又如此耀眼。而他的视线...久久未能离去。那年是,今昔是!
浮光掠影,许多画面在眼前重叠。
他的视线渐远,她的影子渐模糊。她未转身,迈着离去的步子,就像那日,他背对着不肯见她,不是不想见,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没有勇气将那些话说完整,更怕自己忍不住将她拉回。
只是忽然...
她回首。
皇太极只觉心房,心跳骤然而起,直撞上他的胸膛,尔后,他眼眶忽而一热。
海兰珠驻足,颔首,终于在那城楼某处望见那男人的身影,这么些日,她...终于见到他,尽管相距甚远,却依稀看清他的轮廓。是他,真的是他。他英挺的眉心不自觉的蹙起,眼中的哀伤骗不了人。她也终于知道,她的离开,其实...他有难过。
四目对视。静默的,彼此忘却了时光。
忽然,她看见他朝她微微一笑,一贯的淡然,寂寥的微笑,他就这样望着她。
一句话也不说,却让她如此心疼。
她望着他,他只一眼回眸,却变成了她心湖里一道波浪。
她心中不禁低喃:
“望月偏增思,
极目无纤烟。”
——望极。
他说,她曾给他的温暖,他会一直铭记。倘若真的温暖过,那便好。她不求他铭记,只求曾经拥有。
她不知道站立了多久,只想记清他的容颜,只待天色渐亮,晨曦犹如金光,悄然浮上整个皇宫。
她才肯回神,提醒自己该离开。可为何脚下的步伐,却怎么也迈不出。
于是,转身的距离,只是一瞬之间。她逼着自己丈量她离开他的距离。
一步,二步,三步。
四五六七八...
一千零一。
巨幅的城门下,他望着她俯身,太远,他甚至看不清她在作甚么,更不知道...他与她现在相隔一千零一步。往后...往后的往后,甚至会更遥远。
薄情纷飞难抒离恨,鸳侣梦已断,
绵帕绣成,痴意化泪痕。
惜当初陆郎负佳人误,
恨难释如鸠毒,渐迷归途。
执拂尘拂不尽红尘土,
夜凋落花千树,人归何处。
幽歌诉,焚尽此生化烟幕,
倾泪千再世已陌路,皆为情苦。
皇太极只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越渐越远,直到最后化为沙影。他欲挽留的右手只愣愣的停在空中,闭眸。缓缓走下城楼。
他重新走过,她离去的路途。
一步,二步,三步。
才能知道她离开时的难舍。
四五六七八步。
一千零一。
皇太极驻足,怔忡间才看清她俯下身子是为何?他直觉眼中一阵湿意,喉间甚是苦涩。他弯下腰,那翡翠十八子手窜赫然落入眼帘。她放下的...竟是他们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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