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够了么?”
唐玄宗紧泯着嘴唇,纠结着问道。
“哈哈哈!”
邪手追魂陡然一阵狂笑,笑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半晌,笑声稍歇,他才愤然道:“够?你觉得还不够吗?”
“他的亲情、友情,现在或许还有爱情,如是种种都被你摧残得一干二净,你觉得还不够?”
“那就……够了吧?”
唐玄宗显得很无力,甚至需要用手扶着,才能慢慢坐回那张他所独有的龙椅上,双目出神地呐呐说道。
“天下财神那边呢?”
他出神地想了一会,又向邪手追魂问了一个仿佛毫不相干的问题。
“天下财神?”
邪手追魂的下巴抬了抬,看着唐玄宗,嘲弄道:“你竟然叫他天下财神?”
唐玄宗低着头,苦笑道:“是他非要让我这么叫他的……”
“行了,你们那些破事我也不想理会,不过你放心,财神他的心早已经死了,是不会再理会这些事情的,他现在就是在等。”
“等什么?”
唐玄宗抬眼向邪手追魂问道。
“等……等剑晨去亲手杀了他!”
邪手追魂那双白皙的手在这个时候突地抖了抖,显示出他的内心绝不像他语气中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是么?”
唐玄宗的头复又垂了下来,目光里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轻轻地,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呐呐道:“或许……我也应该这样吧?”
“邪手……拜托你了!”
“哼!”
大殿里,随着那一声冷哼,邪手追魂的身影如同他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消失,摇曳着的烛火倒映出的,又只余下唐玄宗一个人孤独的影子。
所不同的事,先前他的那份安宁祥和已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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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荒郊。
呼号的夜风吹得人遍体生寒,然而在这冷厉的风中,却有两个人无遮无挡地默然站在空旷的野地里。
剑晨,还有顾墨尘。
两人的气色都不好看,内力消耗过度所带来的,是他们那两张略显苍白的脸,顾墨尘还好一些,只是气息虚弱,浑身酸痛无力而已,可剑晨的那张脸却已经白得如同一张滴墨未染的宣纸,手臂上还有数个血洞,正在汨汨地流着鲜血,即使被冷风不停吹过,也不见半点止歇。
然而现下,两人俱都没有关注自己身体上的伤势,他们默默地立着,头往下垂,目光全都放在面前的那一堆高高耸起的土堆上。
这看起来像是座新堆砌不久的坟冢,可是却没有墓碑。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伤重的身躯在夜风下禁不住有着微微地颤抖。
顾墨尘的目光不时从坟冢上移向剑晨,又移回坟冢,担忧之色尽都写在脸上,数次想开口,嘴巴张了张,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剑晨却显得很木然。
他只是一直在盯到那堆刚刚才被他以手亲自挖出的坟冢,双手十指上一片血肉模糊,十指连心,这份疼痛足可彻入心底,可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上一皱,就只是那么默默地注视着。
刚才他们有三个人,现在却是两人加上一座坟,安伯天在哪里……已然不问可知。
“安伯父,抱歉……”
就在顾墨尘第十一次想要开口安慰一句时,剑晨突然轻轻地开了口,对着那堆土堆说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你的身份现下应该很敏感才是,所以……请原谅我,连墓碑也不敢给你立上一块。”
一面说着,他一面慢慢地蹲下了身子,血肉模糊的双手轻轻地捧起一捧黄土,洒向那高耸的坟头,轻轻道:
“不过你放心,待诸事了结,我一定会重新给你选一处风水宝地,好好地……将你安葬!”
他的声音很沙哑,身躯也早已无力,那捧黄土本想洒向安伯天的坟头,可是双手用力一抛,那捧黄土却只是洒落在了他的脚下。
顾墨尘的眼睛闭了起来。
宗师啊,剑晨可是宗师境界的修为,在经过了这两日两夜的折腾之后,他体内的伤势竟然已经严重到连抛洒一捧重量极轻的黄土也做不到的程度。
扑通——!
就在他闭眼的刹那,一声闷响却已传来。
于是,顾墨尘不得不再度睁开眼,入眼一幕令他莫名地长叹了口气。
没有意外,他所见到的,是剑晨昏迷歪倒在地上的身形。
深吸了口气,顾墨尘慢慢蹲了下来,伸出同样也是血肉模糊的双手,轻轻地去拉剑晨。
他的动作很轻,似乎不想将剑晨弄醒,现在这个时候,对于剑晨来说,或许好好睡上一觉,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慢慢地将他拉了过来,顾墨尘的十指微颤,好不容易才尽力稳定了一下,这才噗噗噗指出如电,往剑晨手臂上那鲜血横流的血洞上逐个点去。
血,慢慢地停住,伤口,也总有好的一日。
而顾墨尘却知道,当剑晨再与安安见面时,心底里的那抹伤口,怕是再也愈合不了了。
这其实很不公平,剑晨由始至终都在全力救着安伯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救不了他,同归于尽也是好的。
安安也许不会怪他,可是,顾墨尘却深深地知道,以剑晨现下早已扭曲的思维,怕是绝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在经历了许多之后,安安已经成为剑晨生命中唯一,并且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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