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远警告屋子里的丫鬟和老妈子,“谁敢说漏半个字,我就要她看看比土匪还要野蛮的招式。”剑眉微蹙,眸光锋利,说得又冷又硬。
话音落下,房内顿时静得出奇。炉火烧得嗞嗞作响,还是能听见下人们牙齿打颤的声音。满意地笑笑,林卓远又恢复了往日在家里时的温润模样。
北风夹着雪花顺着开启的房门溜进来,林卓远迅速地迈出门槛,随即把门阖严。顺着越来越细的门缝,不舍地看了眼安睡于床榻之上的姑娘。去上海求学之前,他从未见过梅花。那被形容开放于寒冬腊月的粉白花朵,却从不肯生长在极寒的北地。不过他从诗文里看见过,还有便是她。
小时候,他们一起学诗,她问先生,梅花开在雪里,咱们北地整日整日的下雪,怎么不见一朵花儿呢?先生答,咱们这儿太冷。可是他却觉得,她便是书房里的那幅红梅傲雪。那时他们都太小,还参不透其中的寓意,他看得的只是她白皙胜雪的肌肤,总被冻得粉红的鼻尖儿、脸蛋儿,再有就是她蓉蓉如花的笑颜。她是这冰天雪地的北国里,最明媚的花开。
沿着回廊走向前院,鞋底陷在新积的雪里,心里头也是越发的沉重。不成想“胡匪”两个字竟然这般管用,他守这一方安宁,却用一群为非作歹的恶人来糊弄自己人,说出去着实让人笑话。前几日,他在街上听得一个母亲如此吓唬她哭闹的小儿子,那孩子只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马上止住了哭声。
他今天兴致起来,胡乱说话,一会儿到了他父亲那处可得管好自己。林司令一向器重他,以为他能文能武,谈吐间温文尔雅,战场上扬威立马,与人总说他这个儿子如此这般的有能力,有魄力。要是被他见了今儿个他喜上眉梢的神色,近来的郁结恐怕是更要深了些。林司令一向治军从严,却又爱兵如子。可是,昨天他竟然割下一个触犯军纪的士兵的耳朵,还叫人把那只血淋淋的耳朵拿去喂他的宠物,一只体格雄健的秃鹰。
直军多次越过既定地界,三省内的土匪又趁着年节出来烧杀抢掠,他们就像野草,即使一再肃清,隔些时日还是会冒出头来。他父亲为了应对当下内忧外患的局面,调运了一批军火过来,指派他去接洽。不料被人设计埋伏,多亏她如神兵天降,救了他,也保住了那批物资。
她是头等功臣,可他却不能如此上报,得想个幌子掩过才行,想到这里他不禁缓下脚步。
后院里没有那样紧张的气氛,小丫鬟红梅拨了拨炭火,热气一下子腾了起来,熏得她往后跳了好大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抱怨着,“倒霉催的,这丫头究竟怎样的来路,让咱们少爷如此挂心。”
老妈子喜云上前拉起她,帮她掸了掸裤子上的灰,“你可得小心点说话,长得怪标致的,被扔出府去可就糟糕了。”
“喜云婶,瞧你吓唬我。”红梅嘟着嘴,有一种尚未退去的孩子气。
“我怎么是吓唬你呢,”喜云边答着话,边去给床上的姑娘拉被子,那姑娘睡觉不老实,一只胳膊掉出来,露出白白的一小断胳膊和纤纤的五指。“这姑娘生得多漂亮,兴许咱少爷看上人家了呢,指不定将来就是你的少奶奶了。”
“要不是我给她梳洗,她现在还跟个泥人似的呢!”红梅不依不饶,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喜云的惊叹打断。
“格格!”林卓远走了她才得以靠前,端详下竟是一张如此熟悉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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