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颠道:「冷倒不怕,只是熬了多时不吃酒,真个苦恼了。」
火工见他说得伤心,便道:「你若想吃酒,我倒有一瓶在此,请你吃也不打紧,但是恐怕长老晓得要责罚。」
济颠道:「难得阿哥好意,我躲在灶下暗吃一碗,长老如何得知。」火工见他真个可怜,遂取出酒来倒了与他一碗,济颠接上手,三两口便吃完了。赞道:「好酒!好酒!赛过菩提甘露,怎的要再得一碗更好!」火工见他喉急,只得又倒了一碗与他,他擦擦嘴又干了,只嫌少。火工没法,只得又倒了一碗,济颠一连吃了三碗,还想要吃,火工忙将酒瓶藏过说道:「这酒是久窖的,不能多吃,这三碗只怕你要醉了。如今雪停了,你倒不如瞒着长老,寺外去走走吧!」
济颠道:「说得有理。」遂悄悄走出寺来,刚离得山门几步,恰撞见飞来峰牌楼下的张公,迎着问道:「闻你巳回寺,缘何好久不见?」
济颠跺脚道:「阿公!说不尽的苦!你知道我是散怠惯的,自台州回来,被长老管得一步也不许出门。今日天寒,感得火工好意,请我吃三碗酒,这是不够,故私自出来,寻个主人。」
张公道:「不如且到我家去吃三杯,再去寻别的,如何?」
济颠道:「阿公若肯请我,便是主人了,何必再寻?」大家说得笑了一回。走到飞来峰下,那张婆正在门前闲着,看见张公领了济颠来到,千万欢喜的道:「和尚如何一向不见?请里面去坐!」
张公道:「闲话慢说,且快去收拾些酒来吃要紧。」
张婆道:「有有有!」忙到厨下去烧了两碗豆腐汤,暖出一壶酒,摆在桌上,叫儿孙倒酒与济颠张公两个对酌。
济颠道:「难得你一家都是好心,如何消受?」
张婆道:「菜实不堪,酒是自家做的,和尚只管来吃不妨。」济颠谢了,你一碗,我一碗,大家吃了十五六碗,济颠晓得有些醉意,叫声谢了,便要起身。
张婆道:「现今长老不许你吃酒,如今这般醉醺醺的回去,倘被长老责罚,连我们也不好看,倒不如在此过夜,待酒醒了再回去罢。」
济颠道:「阿婆说得是!」是夜就在张公家,同他儿子过了一夜。
次早起来,见天色晴了,想一想道:「我回去一毫无事,多时不曾进城,许多朋友都生疏了,今日走去各家望望也好。」遂别了张公,一路往岳坟方向去,忽撞见王太尉要到天竺去,济颠就走到路心,拦住轿子道:「太尉何往?」
太尉看见是济颠,吩咐停轿,走下来相见了问道:「下官甚是念你!为何多日不见?」济颠遂将回天台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太尉道:「今日下官有事要往天竺去,不得同你回去,你明日可来我府中走一趟,下官准备在家候你。」济颠道:「多谢!多谢!」太尉依旧乘轿而去。济颠遂进了钱塘门,一径往岩桥河下沈提点家来,到了沈家,早有看门的出来,看见是济颠忙道:「里面请坐!我家官人甚想念你,不期他昨日出门,今日尚未回来,请师父坐坐,待我去寻他同来。」
济颠道:「你去寻他,不如我去寻他。」正要转身,不期长空又飘下几点雪来,一时诗兴发作,遂讨笔砚在壁上,题了一首【临江仙】的词儿:
凛冽彤云生远浦,长空碎玉珊珊,
梨花满月泛波澜,水深鳌背冷,方丈老僧寒。
度口行人嗟此境,金山变作银山。
琼楼玉殿水晶盘。
王维称善画,下笔也应难。
题完了又想道,这等寒天大雪,他昨夜不归家,定然在漆器桥,小脚儿王鸨头家里歇宿,等我去寻他来。(按:王鸨头即沈提点之女友)遂离了沈家门口竟往漆器桥来,正是「俯仰人天心不愧,任他酒色又何妨。」毕竟济颠到王鸨头家去,又做出什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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