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会有这样的双眼？像是不用瞳来凝望，像是……像是直接通向了他心中最深的一角，里面有着过往眸子的骇人倔强。他这是以一种莫名姿态的眼神投过来，交汇、传递，然后并予以反驳；不开口，却决足以叫你再无话可说。
目光扫过张可阳时，又突然的一滞，似想要撬开心里些什么的一望而来，惹得满座好不好奇。张可阳脑中却已是顿时霹雳，一道身影兀的浮出：竟真是他！
这时突然有人一声惊呼，打破了岑寂：
“他，他不就是那客栈里的赵老头么？”
老人视线由着角落寻去，眼见是几天前夜里投栈的一个中年汉子。人自正是赵老头，当然也认得这汉子。
不知觉的，有庭中的茶花香被风吹散，霜气便已渐闻。人们都没回过神来赵老头是谁，俄而间，赵老头却曲腰拜了下去。好徐缓的一拜，然后又再回身，静静弯身躬礼，谢过了四众。
他一定闪过诸多辛酸念头的吧。如果不是，兴许难像现在这样的，拖着猥萎缩僵直的左脚一步步挪到戏台上。明眼人都瞧得出他的功夫底子，而并没用一丝内力轻功，所以，才会觉他踩在了自己的心房上，不为别的，只那背影已太寂寞。
这是一场无言的、愁苦的，骄傲的诉说！
青年也随着上了戏台。赵笙忍不住记起以往流浪在冬日小巷里的光景，对着寥寥无几的看众，爷爷乐呵呵的朝自己说道：“小子，咱到底也是梨园子弟啊！”笑声里，赵笙想着想着，泪就落了下来。
赵老头终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过背着众人的身影。拱手行了个礼，他道：“众豪杰既这般期许，小老儿便权且学前人般翻一新作，为诸位演一曲《蔷薇花》吧。微末伎俩，恐会有辱视听，还请海涵。”
众人思绪似也被他的背影触到些什么，都静默地看向了这台上。
赵老头望了孙子一眼，赵笙便会意的将那口雕花木箱放下，接着也不知他按动哪处机关，应着就咻的弹开了盖子。原来这木箱实则暗藏玄机。只见赵笙手下翻转，拉、推、开、合连着摆动，一口檀木箱未几便成了张长型见方、五六尺来高的木台。
台上左右支起两根铁杖，另一根横搭在上面，构作个架子，连着穿了一面布质帷幕。那帷幕竖着约莫二尺，并不容对视，看赵氏祖孙双手掩在后头，也不知道有些什么。
座中江湖客均未曾见过如此“戏法”，一时交谈猜测纷起，张可阳自诩戏中之王，对在旁的相询也是摇头连连。
忽听有轻敲锣鼓的声音传开，看客们目光由不得便再攀上台去。
但看那一帘半拉开来，台上赵笙双手间不停歇，声响便是从他那发出的。双眼聚力探去，才见是那半掩着的布帘后用架子悬了一面铜锣，与木台上大小的两个红漆木鼓交相呼应。二者尺寸皆比普通锣鼓小了许多，想是着意造就的。
急切的音律中，布幕架梁突的降下一扇丝帛，端端写了“蔷薇花”三字在上面，想是赵老头所言的剧目了。众人心中明白，这该是早先便准备好了的功夫，顶算个过场，好向看客讲解这场曲剧的脉络始末。
不一会儿，那丝帛朝架上卷收回去，可不过须臾，又再掉下了下来，其上书写也已变化，惹得台下目光抑不住都紧随而去。却顿时一怔——赫然是“唐门”二字！
这所要上演的故事发生在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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