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阳拱手众人,朗声说:“今夜一战,牵涉甚多,张某人实情非得已,不得不为之,各位有目共睹,还请明鉴。”他与唐季打个照面,“亦请唐门主原谅则个了。”大袖一挥,颇显一派之主的风范。
又朝赵老头道:“梨园派中条律分明,我想你也知道。”说话声中,原先那边下的蜀系子弟已站到张可阳身后,整齐摆开了阵势,他余光扫至,不掩面上得意:“却不知,昆系儿郎何处在?”
有知情者便知,他话中所指的,定是斗戏中的技比了。梨园斗戏,非是戏台上以曲剧献艺来作切磋,身属武林,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恩怨两两,当是如浣花洗剑般写罢情仇。是以斗戏之斗,落在了融聚梨园曲剧的武学上。
而其中,又分“技比”与“艺比”。所指技比,乃各系选出弟子若干,布阵列营相较,考梨园门人课业;谓之艺比,却是派系当家交锋,互倾生平学识,察一系之主风骨。细说来琐碎非常,不知是否今夜昆蜀一战亦如此?
赵老头虽占了地利,但蜀系一脉人数远压祖孙二人。隔着一方戏台,张可阳门中弟子如拥趸一般,作掎角之势将他气势陡然拔高,战局未始,众人却见得昆系已显下风。
可多出了夜风,挑起赵老头衣袖,又觉得,那瘦弱的身躯是想不到的铮铮的,才不至被推下台来……
张可阳续道:“赵之南,你昆系无人,难道是要拿木偶充数,与我作技比么?”嘲讽一笑,满是轻蔑:“张某人可不受嗟来之胜。”
众人座中听得他身为一门之主,却夹枪带棍地挖苦昆系祖孙,心头稍嗔,可尽管张可阳言辞苛刻,说的仍是事实,不由叹息。
赵老头却像刚回过神来,望了下孙子。倦倦的一眼,是叫赵笙退后,走出他的疲惫。看赵笙默默应下,他才理了思绪。对着台下道:“我的确是只剩下这些木偶了。”把手里小人儿衣裳上的褶皱抚平,放到一边,赵老头猛的抬头:“但活着的是灵魂,这已足胜矣!”
他拳眼凸起,道:“张门主,且出手吧。”
两旁江湖客们心头一紧,均想道:“终是到这一刻了……”
张可阳眯了双眼,脚跟才一沉,净白面上已镀上一层淡玉颜色。众人讶然,单此一见便知张可阳除了技艺高明之外,更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了。
梨园派内,武学向来并不彰显于世,故叫人望之总隔了一纸神秘面纱。张可阳修习的却是一门蜚声江湖的脉息功夫,唤作《金风玉露》,为梨园中顶尖武学之一。名字虽秀气,但练至高明处,收声敛息,旁人绝难瞧得出功夫底子,唯内力催发时面如玉色,掌风呈金,便有断石裂碑、绕指为柔之能。端是霸道绝伦,好不奇妙。
于是彼此将一口浊气吐出,劲风刮开。
二人短兵相接,碰撞在一息之后。张可阳再不说话,双掌一合,拍出一箭风刃,迎面便朝赵老头抨去。身后弟子也纵弹而起,宽大的戏袍鼓如铁筑般悉数灌下,人欺身飞向戏台。
赵老头岿然不动,却早枕戈以待,见唐季出手,喝道:“来的好!”一拳直直击出,内力蕴于拳面,分流那当头袭来的劲力,另一手再掌心疾推,便卷作两涡旋风,反刮将回去。
蜀系门人未料他甫一发招拿捏便精准如斯,空中闪躲已是不能,与那旋风撞个满怀,身形皆是一滞。赵老头招式刚猛,对敌讲究的却是见缝插针、后发制人的要理,一招得手,更不停留,十指曲张,檀木台上跃现四具黑衣木偶。
彼时一众梨园子弟反应也是迅速,空中遇袭,本已难保平衡,势必身陷被动局面。他数人却全无慌乱,衣袖忽的收回,两两缠绕连成一排,只左右二人长袖铸力及地,支起大小同门,便将阵势稳稳立住。
中间为首一人再双臂发力,竟抡起了两端门人,状若离弦般甩向戏台!他力道几竭,作将跌落,恐是乖丑在即,这当口反又射出一袖,用的“流云飞袖”的手法,打在凌空一人身上,为其添上几分去势,自己更借力使个千斤坠,堪堪是落到了地上。
众人见他年纪轻轻,应变却如此机智妥当,直隐现高手风采,不由都暗暗喝彩叫好。
当是时,其余数人已奔至戏台前,披靡袖口似长虹贯日,挥下灌起风声猎猎,斜扫木偶而去。赵老头既言明以木偶代替,欲作技比,他们必是招呼无疑。
只耳闻当啷一声,木偶上袖口倏也张直伸长,已招架住蜀系弟子,衣袖碰撞,摇晃灯光。赵老头再拍木台,布帘后铁骑突出,一线银丝横割过去,径取空中众人。蜀系人数本倍于赵老头手中木偶,制空而下稳占胜畴,这一招横扫千军却堪将局势扼住,若不抽身撤后,定叫切身为二!
他数人绝不迟疑,长袖早借地急退,倒旋而回。那为首一人内力已调息过来,见自家弟兄联手受挫,大喝一声,流云飞袖沨沨湍飞,化作两条架台,正好停住来人,不致阵势告破。这才看清,方才那引线妙绝一扫,却是赵老头假手第五具木偶。一旁唐季阴沉着脸,他闭口出手,权是招呼昆系,可毕竟技比无关掌门,也只能静看角逐。
赵老头赞道:“好个燕雀还巢、飞瀑流泉!”五指骤握,一具木偶突然牵了两道引线,飙刺立地之人罩面。那人暗呼要糟,牙根一咬,身形拔地而起,恰将躲过来击。银线如毒蛇吐信,直钉入对面假山石间。
脚尖触在线上,为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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