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初简直无法相信,难道他真以为,事隔多年,两人还能在一起跳舞?天方夜谭!
“我不会跳舞。”她一口回绝。
“我不信聂家能容忍一位不会跳舞的太太。”魏荣光的观点有理有据。
温如初咬了咬牙,他说得没错。刚嫁到聂家的时候,她百事不会,在邱灿华的威逼和聂琼的指点之下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学会跳舞,虽然聂鼎参加应酬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她作为聂家二太太,总不免要投身一些社交场合,不学跳舞是万万不可的。
然而她真的无法想象,跟魏荣光在这个地方跳一场舞,是一件多么不寒而栗的事。
“我就是不想跟你跳,你能拿我怎么样?”温如初使出了自己年少时的嚣张,她就不信他还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不成?
魏荣光瞬间无语,偏着头安静几秒,扯出一个自我解嘲的笑,“温如初,我觉得我们还不至于是仇人吧?”
“我说了我不跳!你聋了是不是?”温如初烦躁地提高音量。
魏荣光端详她的反应,料准了她的命门在何处,于是他微微一笑俯下了身,“我猜猜,你不敢是吗?你怕我,你怕你抗拒不了我……”
“你放屁!我会怕了你?”温如初腾地一下站起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身旁女儿和满堂宾客就蹦了脏字,幸好人们都沉浸在你来我往的交际中,注意到她豪言壮语的人只有一小部分,其中就包括了她的丈夫聂鼎,他大为意外地发现,自认识以来一直恬淡温顺的温如初,此时怒发冲冠的泼辣模样简直不亚于聂琼,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温如初瞪了魏荣光好几眼,提着裙子就大步跨进了那间众舞飞扬的小厅,魏荣光紧随其后,从大厅的喧闹人声中解脱出来,走入浓情的乐声里,整颗心好像都因此变得柔软。一对对男女旋转着无休无止,浮光掠影擦过身侧,当温如初把左手轻轻搁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呼吸时能闻到她近在咫尺的发香。
旁边的聂琼跳得正尽兴,一见温如初也来了,不由得立刻对她带来的舞伴产生浓厚的好奇。温如初能从她抛过来的媚眼和明目张胆的坏笑里看出她要说的话,大意是这么拿得出手的帅哥你从哪里拐来的,真是稀缺资源啊!哎呀你那么僵硬干什么,你是在跳舞,又不是被人赶尸!
对温如初的僵硬最有直观感受的人当然是魏荣光,他像扳弄木板一样同她跳了几分钟,温如初以为他随时可能发作,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她是不是一个稻草人,他的一呼一吸在她头顶吹过,略显急促沉重,连带着她的碎发飘飘摇动。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很热,她的双颊自然而然被熏红,背上开始出汗,像是冻结的冰雪很没骨气地化成了溪流。
就在她逐渐放柔的那一刻,她听见魏荣光轻声问了一句,“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温如初心里一恸,感觉到头顶上他的吐息顿时紊乱,她迎上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笑笑,“你是希望我说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我可以按照你想听的说。”
魏荣光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哪一种答案,它们似乎都不能让他好受一点。
“你为什么会嫁到聂家?”魏荣光摇头失笑,“你真有本事。”
“比不上你有本事,你在徽野能坐到那个位置,看来……离成功不远了?”
“成功?”魏荣光无意识地捏紧她的右手,几乎弄疼了她,“温如初,那不是成功,那是最大的失败,可我必须去做。”
“恐怕有人连这个失败的机会都不肯给你。”温如初逼视着他,“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袁劲一定是你最大的阻力,你想跟他斗,只怕胜算不大。”
“你看得真透彻。”魏荣光深表赞赏地点头,并不回避她的双眼。
气氛又有些剑拔弩张了,恰好这时屋角的钢琴奏起一首新的曲子,是《梦中的婚礼》,哀婉的曲调袭上了每个人的心,甜蜜而惆怅,破碎而深情,魏荣光和温如初暂时松懈下来,他们随着细细流淌的幸福悲伤,轻柔起舞,时而贴近,时而抽离,像是半梦半醒的爱人。
温如初转圈时,长发惊鸿般拂过他的脸,蓝色的裙摆掠过他的西装一角。他们配合得越来越好,毕竟曾有过那样亲如发肤的时刻,即使从未一起跳过舞,但也对彼此的每个动作每个习惯烂熟于心。
音乐进入最激荡的部分,或许是因为曲名令人有所联想,魏荣光忽然侧过头看了看她搭在自己右肩上的左手,问,“这是你的婚戒?”
温如初一怔,没理由不点头。
其实她平时不戴戒指,这只婚戒通常都是放在灰扑扑的首饰盒里难见天日,今天为了出席晚宴,不可失礼,才拿出来戴一戴,否则邱灿华看见她手上光秃秃的,又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好像挺贵的。”魏荣光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很困难地看了几眼,顿了顿才说,“可是他对你没有感情。”
温如初一惊,随即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却饶有兴趣地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刚才陪着他敬了一圈酒,可是他一次也没有为你挡。”
“我酒量好得很,不需要谁挡。”温如初扬眉,“我和聂鼎有没有感情,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和他认识了五年,魏荣光,你别忘了,我和你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是五年。”
魏荣光有些难堪地看向别处,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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