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祖屋的那一天,又是一个阴天。
何狗婆家里又在摆酒,这次居然是刘道长。
乡里乡亲的一边吃酒一边吐槽,“……也真是……道士还不消停……这个月我都上了多少人情钱了……人家都办满月酒,他这才一周就办酒,也不怕小孩子吃冷风……你知道什么,人情钱早收早好落袋为安……”
可是每个人看到刘道长的时候,都是一脸由衷诚恳的笑。
真心虚伪。
我们一家开始就没计划要吃这顿酒。爸爸妈妈早早的安排了车子来接我们,又谴了我代表全家去送个人情钱给刘道长。
还是一样,酒桌从院子里直摆到土路上。
我找到刘道长。他看见我,神色尴尬。
哈。三脚猫功夫,还天天混得如此高调。
他身边站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想必就是他的老婆,笑吟吟伸手接过红包。最尴尬莫过于这个吧,方外之人了,为何还留恋家室。难怪叫“妙”派,真的是“有”而非“空”啊。
“道长,恭喜你!喜得千金!”为着这句台词,我内心已经笑了一千一万遍,所以此刻说出口也不至于再笑场。
刘道长仓皇点头,“是——是——谢谢——”
我倒是真心想看看小婴儿长什么样,伸长脖子朝刘道长夫人怀里看去。
小小婴儿大概真的刚满一周,实在太小,皮肤都皱巴巴的,倒是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咕噜噜乱转。妈妈说月宝宝其实眼睛里还有一层膜,什么都看不见。我却觉得这个宝宝的眼睛里黑影憧憧,像煞我认识的一个人。
我想半天,抬眼见到树华叔也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吃着酒席。
啊!我想起来了!
再不会这么巧的!
一周前圆圆刚走!
而这小小婴儿眼睛里投射出来的影子,赫然竟是圆圆的模样。
我鼻子一酸,赶紧用手捂住,退后一步,怕自己哭。
莫非这就算是——因果轮回?
刘道长却似毫无知觉,关心的仍是昨天的事,“那个——我昨天问师傅了,他说,他不是你的对手——”小绿豆眼滴溜溜乱转,满是疑惑,满是谄媚。
我摇摇头。
不重要。乐道长的段位,比他这个徒儿不知高出了多少。乐道长对我的评价,他这个徒儿能理解或是不能理解,都不重要了。
离开筵席,我遍寻不获滚胖的身影,问起来,乡亲回答我,“莫说滚胖,今天连何狗婆都不见身影。”
怕爸爸妈妈等急了——话说昨天那么晚回家被妈妈一顿臭骂——我不想耽误太久。心里默默祝福滚胖、何狗婆,和圆圆转世的小婴儿之后,我转身离开了何狗婆的家。
走没多远,就听见树华叔在背后叫我。
我赶紧回转身迎上去。
仔细一看树华叔和树海大伯长得还真像,比起大伯和我爸爸这对亲兄弟,更像。
连习惯都像大伯,爱抽烟,沉默,背微微有些佝偻。
都2004年了,树华叔还穿着上世纪七十年代流行的蓝布套装,戴着蓝色布帽子。
他瞅着我,微微笑着,说,“丫头,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什么?”一时间,我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树华叔说,“我的意思是,我其实什么都看不见。我不像树海。他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起过一些东西,鬼神之类的,我其实看不见,但是,我相信他。”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你大伯过世后,把这个交给了我。他叮嘱我一定要交到你手里,并且交给你的时候,还要转告你一句话。”
他拿出来的那个东西,像一只玉扳指,不,不是玉,就是简单的石头,但中间有个对穿石头的圆洞。看仔细了,发现内里还有乾坤。这个圆洞的四壁,布满了芝麻大小的小洞,看似颇有规律,又似杂乱无章。
我愕然接过,“这个是什么啊?”
“我真的不知道。”
我问,“那句话,又是什么呢?”
树华叔一脸抱歉,“这句话就更怪了。四个字:对——着——鸟——吹——”
说完他抓耳挠腮,蓝布帽子都被他揪下来,表情更加抱歉,“丫头,我知道听起来像骂人……但真的,你大伯只让我带着四个字给你……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拿着怪石头,琢磨着这四个字。
对——着——鸟——吹——
靠!
我好悬没一蹦三尺高!
对!着!鸟!吹!
我能想到的“鸟”,就是东厢房里的那只死鸟了。还搞个屁啊?那只鸟都死得僵透了啦!
叔叔看我的表情,惊诧道,“咦,丫头你明白了?”
我笑着挥挥手,“嗯,应该是吧。不过已经没用了。”
“这样啊。”
“总之还是谢谢你,叔叔。”我收好石头,想一想,“叔叔,如果做得到,就不要再恨了。”
叔叔闻言,又摸出一根半卷好的烟,抖抖缩缩地开始卷烟。
我说,“不要恨何狗婆、恨村里人了。”
叔叔想一想,回答,“好。”
我又说,“刘道长……你也不要恨他了。他已经付出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叔叔坐到田埂上,点上烟,深深抽一口,侧眼看看不远处喧闹的筵席。
那眼底的意思是:什么代价?!娶妻生子,样样满足,这叫代价?!
我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不解开这个结,以及,如果不能巧妙地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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