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并没有按时过来,但我知道他耍起无赖来绝对不会含糊。
我默默在心里祈祷着他昨晚又喝醉了酒,这样他很可能会睡一上午,到时候外婆的手术做好了,费用也扣了,我就有理由说没多余的钱了。
可天不遂人愿,九点半的时候,姨夫还是来了。
我吓得赶紧反锁了病房的门,同时还用后背死死抵住。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得让外婆做手术,我为了这一天已经付出了身和心,绝对不能让姨夫把钱拿走。
换做以前我根本就不敢反抗,不然也不会让姨夫白白地从外婆那里拿走那么多钱,可现在是外婆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突然就有了勇气。
赵雅如家里的阿姨看我吓得直抖,赶紧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还没开口,姨夫便到了门外。
他开不了门就用力地开始拍打:“怎么锁了?开门!”
他透过门上那块透明的玻璃看到了我,立马将门拍得更厉害了:“沈希你给老子开门!不拿钱别想做手术!死老太婆一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了,还做什么手术?这不是浪费钱吗?”
我听姨妈说过,姨夫躲债的期间又陆续跟人借过不少小钱,但他根本就还不起,现在已经落魄到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他现在是铁了心要讹钱,我慌得全身都在战栗,脑子里空空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婆看到这情形,张嘴就哭了。
我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
同病房的病人开始发牢骚,听语气,明显是忍了很久。毕竟姨夫姨妈一直过来闹,他们也慢慢弄清楚是外婆生了个不孝女,之前因为同情所以才会一直忍着,现在闹成这样,他们只觉得烦,再也没心思同情了。
很快有护士跑过来看情况,姨夫现在已经急红了眼,张嘴就跟护士吵。
田华婶看我一直抖得厉害,忙扶着我往里走,还偷偷在耳边安慰我:“希希,快别急了,自己身子要紧。他再闹下去,肯定会有保安上来把他拖走的,老妈这手术肯定能做成。”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求证:“真的吗?”
田华婶心疼地拍拍我:“真的,他又不是第一次来闹了。”
可快到十点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是要耽误做手术了吗?到时候医生会不会取消外婆这场手术?
我吸着鼻子刚想去安慰外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保安呢?”
我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冲到了门口,人群里个子高高的人,不是庄先生又是谁?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
我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所有的慌乱就像是被冰镇了,沉得十分彻底。
有护士推床过来想把外婆接进手术室,被姨夫他们给堵住了。
庄先生看我想开门,赶紧摇摇头。
他跟推床的护士说了几句,让她在旁边稍等了一会儿,保安很快赶了过来,强行拖着姨夫走,姨夫这回是铁了心想闹,挥手蹬脚地开始打人,庄先生忙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声:“闹成这样,你们医院不知道报警?”
他话音一落,姨夫立马安静下来,回头就冲他啐唾沫:“老子闹关你什么事!”
我手一抖,赶紧开门冲了出去。
刚才姨夫真的吐到他身上了,我慌得想用手帮他擦干净,被庄先生制止了:“先安排你外婆做手术。”
姨夫回头看到我跟庄先生靠得那么近,突然就不闹了,安安静静地跟着保安进了电梯。
外婆如期进了手术室,我偷偷地吐了一大口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了回去。
在手术室外等待时,庄先生问我有没有吃早饭,阿姨立马过来讨好:“只喝了点豆浆,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多吃点。”
庄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看她,淡淡地说道:“阿姨应该多备点吃食带着,她现在要是饿了呢?”
阿姨脸上一僵,忽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买,还是买现成的新鲜。”
田华婶一直在远处看着,欲言又止的眼神不住地在庄先生身上打量。她显然已经猜出了庄先生的身份,不过她什么也不能说,就一直偷偷看我们。
等候室里有不少人,比较嘈杂,庄先生示意我跟他去了楼道。
他在窗户口停了下来,捏着鼻梁骨疲惫地问了一声:“刚才那人是你什么人?”
我的身子轻轻一晃,难堪地咬住了嘴唇。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手心里也紧张得出了汗。说实话,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从来都不跟别人提自己家的事情,姨夫姨妈两个人压得我自卑。
“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想说没关系。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关心的始终是我的肚子,这个残酷的现实再一次打击到了我。心口闷闷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过了好几秒才强忍着难受摇了头:“我很好。庄先生是连夜赶过来的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轻叹了一口气:“嗯,让雅如跟过来她没同意,我不放心,还是赶过来看看才安心。”
原来如此,呼吸微微一窒,我的鼻子又酸了。
我知道庄先生讨厌我哭,所以根本不敢流眼泪。可因为我不敢抬头看他,泪水越蓄越满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去。
一只大手就在这时候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跟庄先生对视。
他的眉头拧得很紧,语气不由得放柔了三分:“怎么了?”
他用指腹帮我擦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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