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江南李家，世代行医，在江湖上不说是排得上的名门望族，却也是深得江湖人敬重的门派。李家
的姑娘从小都是宠着惯着的，就因为李家小姐皆爱吃鲈鱼，江南的鲈鱼，四分之一都进了李家。”
郁厨娘夹了鱼肚皮上最鲜嫩的一块肉，蘸着鱼汁，放进了叶青延碗里。
“那天，我为她做了一次清蒸鲈鱼，她吃着吃着竟哭了。说是你走之前也是为她做了一条清蒸鲈鱼，那之后，她便再未吃到过清蒸鲈鱼了。”
叶青延拳头攥得紧紧的，牙关紧咬，眼中满是痛苦的挣扎。
郁厨娘也不去看他的表情，细致耐心地将鲈鱼肉一片一片地剔下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与温柔。
“那日我见到她时，她已经身中剧毒，时日无久了。不过是个过路人，可怜是可怜了点，可这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我哪救得过来。可我却在她身上看到了这个，，你知道这东西吗？”
郁厨娘手中托着一枚珍珠，形如泪珠，色泛蔚蓝，荧光若玉。叶青延看向珠子，一时间心痛如绞。
“李家女儿多任性，至今死定终身离家出走的女儿也不在少数。李家夫人心疼女儿，便交给女儿这，哪天想明白了，拿着这会去认罪忏悔，之前的种种便都不会与之计较。”
“尊夫人手中就有这么一枚，当日她中毒，只要执着这枚，李家定不会任由她死去。”
“只是可惜，她手中的这枚，却是已经废了。”
将手中的珠子放到叶青延面前，又回去剔她的鱼肉。
“那些人是在饭菜里下的毒，孩子也中了毒，不过他年级小吃得也少，中的毒也不尊夫人轻。尊夫人将孩子送到了李家，李夫人救了他，还开祠堂让他认祖归宗。他已经是李骁了，与你乌刀叶青延没有半分关系了。”
郁厨娘放下筷子，起身：“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她葬在镇外南边的树林边。去看看她罢，她定然也想你了。”
走到包厢边上，郁厨娘忽又转身，看见一向挺拔的背脊此刻正佝偻着，不知是否哭了，一瞬间不忍心了。
“我见她一直留这，问她是否是后悔了，想要回到李家。”
“她说，她身为李家的女儿，无论回不回得去，都是李家的人，留着，只不过是个念想。而对于跟你离开李家，她从不后悔，无论是在粗茶淡饭的日子里，还是在逃命流亡的日子里，她都不曾后悔过。”
“她说，既然她当年是因为你的义薄云天、凌云壮志而爱上你，之后，就也绝不会因此而感怪你。”
【四】
秋雨说下便下，自三更落起，滴答滴答的不知疲倦。
“郁娘，郁娘！”小孩跑得太急，在门槛上险些绊了一跤，被郁厨娘接住扶稳。
“怎么，药馆出事了？”
小孩摇了摇头，“昨日那侠客在雨中跪了一夜了，师傅说，任由他那么淋下去，怕是九个菩萨都救不了他。郁娘，你赶紧把他赶走吧，死在镇子里不干不净的。”
细雨晕染中，远山如黛。郁厨娘撑着油纸伞，静静地看着跪在亡妻坟前的男子。
叶青延双手紧抠着地面，弓着腰，头重重地放在地上。雨水顺着在他的额头往地上流，淡红色很快就在积水中晕开消失。
“你这又是何必。”郁厨娘微微将伞前移，为他遮住风雨，“逝者已去，即使你死了，她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郁厨娘蹲下来，看着纹丝不动的叶青延，“你是真不明白吗？先前有能力时不去保住她，此刻就算是跪死在她坟前也是无济于事。”
叶青延闭上了眼，泪水和着脸上的雨水一同滚下，却还是那么跪着。
“乌刀叶青延，果然能耐！”郁厨娘看着他那模样，心中的火气冒起来，“都让人害得害得妻离子散了，也不过会跪在这里，跪死了，也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愿！”
叶青延猛的震了一下，抬起了头，泥水混合着血水从脸上流下，一塌糊涂。
郁厨娘嗤笑一声：“若我是你，即使是死，也得先将妻儿的仇报了。”
一通话把心中的火泻了，郁厨娘抬起被泥水浸湿的鞋，转身走了。
走至官道时回头，叶青延已经起身走了，乌色大刀有力的握在手里，脊背挺得直直的，任秋日里泛着寒意的雨水反复冲刷着。
乌刀叶青延，双剑柳元安，两人自十年前挑了岩虎寨后一举成名，被江湖人称作“岩虎双侠”。
李家嫡小姐李初颜，离家游玩时撞见祸端，为叶青延所救。后两人互生情愫，遂私定终身。
两年后诞下一子，取名叶骁。两人依水而居，相濡以沫，是为江湖中有名的恩爱鸳鸯。
经过这一场耽搁，回到说书馆时已经是午饭时候了，大堂的客人一人盘蛋炒饭，有些滑稽。
“怎么才回来，快，把饭送到酒楼去，我这边都忙不开锅了！”林小二在桌子间穿梭，四五个盘子在手上颤颤巍巍的。
“嗯。”郁厨娘低声应到，回屋擦了擦头发，又换了身衣服，拎着食盒出门了。
到酒楼时，还未踢开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今日的棋下得难看，和那凶巴巴的郁厨娘委实有得一拼。”
“是吗？”郁厨娘一脚将门踢开，狠狠地把食盒砸在几案边上。
棋盘中黑子已经占据半壁江山，被她这么一震，棋子虽移动不多，但形势却一时难以分辨了。
夏园长轻笑一声，摇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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