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人聊聊,没那么麻烦。一家开着门的住户,我走了过去。“大哥,你好,忙啥哩!”屋内一位50多岁的大哥出来了。“你好,你这是。”“噢,是这样,大哥。我下午刚到碾子镇,办点事。听说咱本地有这么一个古城,想来看看,就找来了。”“是这样啊!你怎么过来的?”“我一路打听,走过来的。”“天色晚了,你晚上怎么办?”“我在镇上开了一间房,一会看完就回去。”“这样最好,我们这没旅馆。”我跟大哥聊了起来,他带我参观了一下周边。我说:“大哥,给你拍张照。”大哥欣然同意。
院子里炊烟已散,吃饭了。这时,一大婶端着一碗未拌面皮走了过来,招呼我吃饭。我婉拒了吃饭,说你们吃吧!我得抓紧时间,天都黑了,赶紧再逛逛,争取早点回镇上休息,明天还要回去。
在叉路口,一对父子肩扛锄具,从田里回来了,疲惫的身影,向家走去。房子建在一座高坎上,挂着苞谷,柴火堆在门前。
一小卖部出现了,门口摆着干调,鞋袜,挂着服装,一中年正看着书。
这里的房子,挨得很近,抬头看去,有一线天的感觉。
有人挑着水,从我前面过去了。我尾随着,他挺着腰,踩着碎石,轻盈的步履,转个弯,人不见了!
三四个条凳,上面放着两个簸箕,是盐菜:干豇豆、洋芋甲甲。这一家门开着,但人却不知哪去了!而另一个院子里,放着一个卫星锅,一根埋于地下的水管,接入了龙头,水入口清洌,略有点滑。
怎么回事,这家的房子彻底跨塌了,只剩残垣。木裂子、檩条、椽子、土坯、瓦砾,散落一地,看来人早就搬走了。
到顶了,上面是一个宽阔的平地,有几排房子,还有一座四层高楼,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站在顶上,再看古城,有的房子石板盖顶,美观好看;绿树也和谐的长在房子旁边,这种原生态建筑比起罗马古城,一点也不遑让。土坯或石头砌墙、壁里安柱,极其简朴,全无一点现代气氛。
坐看良久,感慨万千。
灯,不知何时亮了。远山含糊,一点也看不见了。
是该下去的时候了。走回刚才大哥的屋前,一大群人正在纳凉。手拿蒲扇,小凳,或坐在栏坎。
“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
“是啊!这以前可是很出名的地方。”大哥露出了自豪。可神情转眼就消失了,忧郁取代了自豪。
“这里就是真正的碾子,商埠集散,东临紫阳,北上石泉汉阴,当年繁华无比。”
我静静的倾听大哥讲述,话语沉重了下去。
一位大婶接上了话:“你看到了顶上的那所学校了吗?”
“看见了,上面原来是一所学校。”
“有多少人曾经在这里上学,之后走出,那个时候……。”
“你看见了,这里有许多倒下的房子了吗?”一位中年人说:“他们都离开了,永远再也不回来了!”
“听说,这里要被占。”
“村上不知跟什么人谈判,可给我们的是什么承诺!”
“还说,等下面的房子修好后,让我们统一搬到中坝去。”
“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答应对方什么条件?会不会将这里毁坏?”
“说实话,我们其实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的。这祖祖辈辈的,一直在这居住。”
话匣子打开,大家都说个不停。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让他们打开心扉的。
“这儿,”我顿了一下,“这儿能不能重新开发呢?”
“开发,想都别想。”满院子引发了热议。
“谁来投资,怎样规划,如何管理?这都是问题。”
“就是、就是。”异口同声。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首先,恢复碾子古镇的名号;下来,我觉得应该定位古城的功能;”
“嗯!想法不错,关键是资金没法解决!”
大家都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有人说话了。
“说实话,开不开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居住在这里。我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花草林木。”
“是啊!我们只想住在这,将这里维护好,也就足够了。”
我看着他们,无言以对。我只是一个过客,根本没资格参与他们的生活,可他们却给我这样一个讨论机会,我知道这是一种信任。
我能做的,就是聆听。间或提出疑惑和建议,他们则给我解释和颌首。
待的时间够久了,要在平时,九点多他们已经睡觉了,可此时,这里仿佛是在开一个重大会议,议题就叫:我们的家园,永远的碾子垭!
和他们一一告别,感谢这次碾子垭之行,我觉得真没白来。因为我真切的融入他们的生活,和他们共同探讨古城的兴衰、历史、现今,也一同规划更美好的将来。
我走了!
夜,无边的黑。
返回途中,我想起,来时问路的艰辛。我现在释然了,或许在他们眼里,碾子垭破旧的老房,难道能算古城吗?亦或是在心灵深处,已经将古城遗忘了!
我想着今晚的谈话,感触颇多!
正乱想之间,我看到这样的景象:前方星光点点,象繁星一样。哦,荧火虫,一大片的荧火虫,正在空地、田间飞舞,河两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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