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公十年,芳菲染枝,暮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有一句清甜稚嫩的女声自盛绽的桃林间响起,满树纵横交错的桃枝间隙里隐隐透出一抹浅粉的背影,那背影娇俏玲珑,忽地一转身,带动腰封上的一坠儿银铃发出细碎轻响。小女孩儿梳着垂鬟分肖髻,发中斜插一支桃色琉璃簪,粉色的纱裙随其动作缓缓扬落。盈盈眸光流转至身后的两名少女身上,那意思仿佛是在期待她们开口。
身后二人皆是一身素衣白裳,穿着简约,配饰无华,而衣料上精致的做工却早已将她二人的身份彰显。其中一个以雪色绫绸束发的少女走开几步,对着身前的满枝桃花轻念:“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少女面容隽秀,眸中隐有伤春之意,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衬着白衣更显苍白,透出几分病态美。
另一位同样以雪缎束发,与之不同的是,雪缎上还坠以细小的银月钉饰,隐于发隙,微而难察,晶莹闪烁,圆缺变换如月相。偶有几片纷飞的桃瓣落于肩头,也并不急着吹去,她没有移动步子,只凝神于漫天纷飞的桃花雨,犹若出神。微风拂过,花瓣舞落,轻盈优雅,美得不似人间。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唔……汐姐又在吟舞儿没听过的诗了!”白衣少女话音刚落,那粉衣的小姑娘便嘟起了嘴,摆出了个费解又懊恼的表情。
“你也该多看些书了。”刚走出几步外的少女脸色虽有些苍白,嘴角却隐着浅然的笑意,轻声回应。
“好吧……”小姑娘颇为无奈地低下头,默默对着手指,神色染上几抹黯然。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她便又重新扬起了头,“既然连伊姐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伊姐的啦!”那双明眸也再度恢复了最初的神采。
这里姐妹三人正说着话,另一处的桃林边又快步走来了一个粉衣宫侍——正是舞儿殿中的笑笑。她约手于腰俯身行礼罢,转而走至那粉衣人儿身侧耳语了几句。却见那刚刚自称舞儿的少女的眼中迸发出更夺目的神采,好似坠入了几颗星子,鼓着因兴奋而泛红的小脸,忍不住欢呼道:“太好了!哥哥回来啦!”粉色轻纱随着少女的动作舞动起来,浮过处漾起丝丝桃花香。
而她身旁站着的两个白衣人儿只是淡然对视了一眼,已是心下了然。不用多想,能让舞儿高兴成这样的,估计翻遍整个皇城,甚至整个帝都,也只有那一个人了吧。
夏侯行止,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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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龙吟殿。
毓金鼎炉生着暗香几缕,檀木书案摞着奏章几折。在上位者一身明黄衣袍上针线紧密绣上几条翩跹欲飞的金龙栩栩如生、吞云吐雾,头戴金帽亦携有双龙戏珠。剑眉一挑直上云梢,星眸辰闪浩瀚无迹。含威而不怒,一举一动都带着泰山压顶一般的威严冷峻,令人望而生敬。这,便是人间的帝王。
在他身前桌案的不远处,垂首立着一位青衫少年。“儿臣,见过父皇。”沉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他依言颔首,清俊儒雅的面容,一双黑眸熠熠如星辰,就连眉目之间的天仪风范,也与身前这个明黄华衣的男子有着七成相似。
那君主微一点头示意其不必多礼,淡然地批完手中奏章的最后一字,这才蓦然开口:“这两载的出宫历练,你必然收获了不少见闻,择其重点说来予朕一听。”其声威而不怒,严而不厉,开门见山,果断直接。
夏侯行止礼毕而起,半抬首,鬓边的碎发稍微垂落,清薄的唇边缓缓淌开一丝胸有成竹的浅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不急不徐开口答道:“回秉父皇,这两年内儿臣造访了许多地方,东陵、江南、漠西、塞北,百姓多安居乐业,世态安稳。同时,在历练的过程中我也感受到了平民百姓生活的苦与乐,民为国之本也,他们支持和信任是这个国家的根基,因此最应该被善待的也是他们。”
听完他的回话,皇帝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他的想法是对的,但是真正做起来却绝非易事,今后便要看他如何表现了。含威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欣然与慰藉,然只一闪而逝,却又波澜不惊地转过话锋,“你,可有留意江湖?”
闻言间,夏侯行止眸光一滞,带过几分不明的情绪,如实答道:“江湖主要是由世家萧氏管理:自三年前凌剑阁老阁主退隐,新阁主萧逸寒继任后,比起之前的动荡,现如今江湖上算是平静了许多,各方复杂势力也都在近几年被其收服。”至于萧逸寒其人,他并不十分了解,至于外界对他的评价,也多为传言难以确认,如此一来他更不便多言。
殿内毓金九龙宝鼎香烟袅袅,弥漫而出,掩去了眼前少年的容颜,尽管如此,他的一举一动还是被那君主尽收眼底。凝神听完行止的叙述,似乎并无异样,只道自己多虑。思及他一路奔波,回京未曾休息便来面见自己,着实辛苦。遂不多留,扬手道:“朕知晓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行止闻言,见其再无吩咐,自己又不便多打扰,遂又进一礼,道:“儿臣告退。”再不多言,后退数步转身而离。
殿中人再度拿起奏折,抬首望着那消失在殿门处的身影,默然轻叹。对于这个儿子,总能让自己有惊喜,然而正因如此,才更要好好严厉的磨练他,只有经历了无数挫折历练,他才能更为出色。
走出乾清宫,伴着暮春尚且清爽的和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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