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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清泠殿。
一轮皓月遥倚在天际,苍白的光芒直射大地,靛蓝的夜空中繁星似梦。雪色的蔷薇开了一苑,朵朵素蔷丛披拂而下,纯白无暇,灵透似雪,在月光的照映下微微点缀着玄光。雪薇瓣随风宛若流霜轻舞,草地上零星的撒着些雪瓣,好似刚刚下过一场盛大的雪般圣洁无暇……
雪薇花海中,亭亭立着同样一位身着素衣的少女。她静静地站着。任夜风扬起如墨如绸的秀发,淡漠的眼神不带一丝情感,好似碧水寒潭之上傲然绽放的雪薇般纤尘不染。这样的夜晚仿佛只属于这一苑的雪薇,这一苑纯净的梦。
“这么些年,你变了不少,可唯独这对于蔷薇的喜好却是未变分毫。”夏侯行止悠然地坐于雪薇苑内的石凳上,提盏微啜一口茶,饶有兴致地开口。
闻言,那白衣少女只是淡淡一笑,她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缓缓走离了花丛几步。夜风轻拂过一苑蔷薇,拂过她素色的裙裾,微扬起她发间的一寸轻纱,那隐于发隙的银月钉饰也在月光下微微透露着银光,‘新月-上弦月-渐盈凸月-满月-渐亏凸月-下弦月-残月’,钉饰的形状各不相同,圆缺变幻如月相。
“你一回来便找到了我,怕是为了前些日子里的伶妃一事吧。”流转着琥珀夜光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青衫少年,淡漠开口,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来意道破。
“小汐呀,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你,有些事情能不能不要料得这么准?”夏侯行止全然不在意她的一语中的,眸中墨色深深,流淌着几分温润如玉、儒雅似风的笑意。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淡漠,显得严肃而难以接近。
不过他的话,很快便如石入湖心般并没有惊起半分波澜,再调笑下去也无意义,行止终是认清了事实。无奈地正襟危坐,严肃开口:“我想知道事情的全部。”这几天他已经陆续听到了不少流言。不想旁听偏信,也不要道听途说,在这个宫里她是为数不多的他所信赖的人,所以他想听她说。
几许浮云几遮月,半抹愁绪半回肠。薄云如纱般将月色轻笼,轻轻地掩去几抹微芒,只留下一个玄金的廓影。穿云而下的浅淡月光向莽莽浮世投下斑驳的稀疏的暗影,随风浅移,漠然无迹……
“后来,一切都结束了。第二天韶婕妤醒来,独自一人于钟粹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方才离去。据说,她为求得一个原谅……”依旧淡漠的口吻,将她所知道的全部娓娓道来,仿佛自始至终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未曾入戏,也未曾入情。
夏侯行止薄唇暗抿,墨眸之中透出几分深邃的沉重,温润渐消,他又开口道:“母妃最终原谅她了?”
夏侯汐摇摇头,语中第一次透出了无奈,“夫人什么都没做,直到她在第三个夜里独自离开钟粹宫,错了就要领罚。但愿这一次,她是真的改过自新不再犯了。”她抬首仰望,星华流转,冷月溶溶,夜风瑟瑟,更添萧索。原来,秋已在不觉间恍恍而来,一季转眼之间已近终尾。宫墙重重究竟锁住了谁的梦,使谁在时空里错乱不觉,迷局深陷?
夜深了,如墨般浓重的夜色似一张巨大的幕布,将周遭的一切都收纳入了那片暗淡而又死寂的阴影中。似乎也正是因为如此,天际那轮沧白的月却也更显明亮。空里无云,唯月朗朗;掠起一地流霜,回旋、轻舞、飞扬……
对的地点,不对的时间,夏侯雪舞尽兴归来,却恰恰目睹了行止踏出清泠殿的背影。方才喜悦的心情顿时凉了个彻底,又一次,哥哥又一次一回来便去找了汐姐。半咬樱唇,她的目光中第一次透出了恼意……
夏侯行止离开后,她依旧独坐苑中,对月独酌。只留下一丝纯白,一抹淡漠,和一份琢磨不透的心悸。她静得仿佛与夜融为一体,但她如雪的云裳却又在夜色中不入,仿佛一个矛盾的存在,却又与一切无声扣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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