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到了,我们是有残疾的人。所以连鬼也避着我们这些半朽的人了。可你不同。”一个瘸了左腿的道具搬运工说道。
道具搬运工和暗门操作师们,做的是最低下的活。剧院有许多道地下暗门,就是需要人操作打开的,因此剧院里养了许多这样的人。他们就是住在地下的,因为丑,他们从不到剧院外去,也极少上地面。他们是活得最卑贱,最肮脏的人。这样的想法,带着一股同情、怜悯刚刚从招阳的脑海里闪过,耳朵里便听到这样一声叹息,“你同情他们?”似笑非笑的声音,极为痛楚,极为压抑,就是在七号包厢里听到过的那个声音。
“谁?”招阳猛地回头,可谁也没有。搬运工早散光了。隔得远了,那把声音冯明森听不真切,可又声声入耳——那是他极力想从灵魂深处拔除的声音。是的,那是幽灵的声音!冯明森认得!
带着许多不甘,招阳离开了剧院。可冯明森知道,招阳所做的一切,只会是个开始,而非结束。因而才会在那晚的演出上,等到剧目中场时,招阳出现在了梦楼尖塔处,质问他,认不认得那油画中的少女。“哼哼”两声神经质的笑,冯明森知道,“消失了的少女”的事情是越传越盛了。
雾色越浓,冯明森的心情也就越烦躁。回忆也就到此中断。可招阳的身影依旧在冯明森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突然地,冯明森就觉得必须要到那暗门去看一看。
心里有了决定,冯明森轻轻起身,悄悄离开了夏青丝,往剧院走去。
要到剧院里,就必须穿过那片黑玫瑰园。月光下,层层叠叠的黑玫瑰愈加茂密了。夜雾袭来,围绕着这片黑玫瑰,冯明森竟分不清路了。
浓雾里,好像多了抹人影。冯明森屏住了呼吸,悄悄地绕到了一棵大树后,脚下遍布的依旧是呈蔓延之势的黑玫瑰。那人影进入了剧院,冯明森赶紧跟上。那欧式的剧院里,漆黑一片,只燃着几盏红烛。走进它,倒似是走进了荒芜的古堡,冷清与恐怖无处不在。可习惯在黑暗里行走的冯明森,早看清了来人是谁。
偷偷潜入者,正是招阳!
也对,那日晚上有演出,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哪有今夜安静。冯明森心下了然,仔细观察起对方的一举一动来。而招阳正在往老陈提及的那道暗门走去,却不知冯明森跟在了自己后头。那道暗门,是连冯明森也没有走过的,若非那日跟踪了招阳,他还不清楚老陈所知道的一切,包括这道暗门。
暗门没有锁上,怕是老陈惊恐之余忘锁上了。钥匙应该也是被老陈偷偷藏起来了,所以冯明森才不知道这道暗门,和这把钥匙。
暗道狭长,漆黑,曲折。两壁上似还攀着什么东西,太黑了,冯明森看不见。因两人皆是暗里窥探,故皆不敢亮起火来。冯明森的脚步很轻。而招阳的脚步虽轻,却也依稀听得见,那轻中透出些谨慎和压抑来。
手似被鼻端熟悉的味道所牵引,攀上了那两壁墙,身体猛地一抖,冯明森只觉窒息,那黑玫瑰香味此刻闻来,只觉像极了血腥的味道。自己何时曾把黑玫瑰种到了这里?会种黑玫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红颜知己夏青丝,而另一个……不,另一个早死了,那个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手被花刺所伤,血流了出来,腥味更浓了,冯明森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前方早没了对方的身影。突地,暗道出现了两个通道,一大一小。冯明森不知招阳往哪边走了,但直觉让他选择了往小道走去。
慢慢地,小道变得更狭窄了,人只有跪下爬行,才能继续前进。在这样一条幽深漆黑的暗道里,人更显渺小。因为无人知道,下一刻,彼此遇到的会是什么。或许是幽灵,或许什么也没有。
冯明森又想起了搬运工低沉惊恐的声音,他们说,“冯老板是个怪物,他从不离开剧院!他离不开剧院,因为这里有黑玫瑰园!冯老板的世界里、眼里、心里,只有这片诡异的玫瑰园。他的灵魂,被隐藏在玫瑰园里的魔鬼迷住了;他的血、肉、灵魂,皆被这片玫瑰园所吸食,他们已彼此分不开了。他只能活在剧院里,他就是个幽灵!这座亡灵剧院由他来掌控!”
一切犹如天荒夜谈,怪诞不经。但他们何尝有说错呢?自己不过是离不开剧院,见不得光的卑微怪物,只能活在黑暗里。黑暗,他早已习惯了的,这里便是他的一切,他早已扎根于这片土地,这片玫瑰园,只为了一个女子,那如玫瑰一般的女子。可连她也消失了,只留下自己一人在黑暗里,挣扎求存。
是的,冯明森离不开黑暗,所以他不惧怕黑暗。过往的一切,他又收在了脑海深处,鼻端仍是熟悉的黑玫瑰气息,牵引着他通向只属于他一人的黑玫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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