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不存在了。我根本没有心思留意串烤串的人,直到一个冰凉的硬玩意儿猛的砸到我脖子后头,他妈的!我下意识跳起来,来不及看清楚,一个白身影举着什么骂骂咧咧地过来。我顾不得找掩护,直接冲向烧烤架,两个白身影。——我无处可避,哐当!后腿侧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烤架上,撞的我眼冒金星。金牛疯狂地吼叫,几乎是闭着眼,我朝金牛吼声的方向逃窜而去。
沿着公路我飞奔了不知道多久,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喘息声,还有我的影子,被飞快甩向身后的路灯灯光一会儿拉向前面,一会儿被拉到后面,终于,在一个公交车站旁,我停下来,趴到水泥地上,呼哧呼哧地哈啦着粗气。
不一会儿金牛也奔了过来——我差点儿已经把它给忘了。
“怎么样?”他焦急的时候声音特别沙哑。
“什么怎么样,你不都看到了嘛,”我慢悠悠地吐着气,既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愤愤不平,“运气不好,”我总结道,“咱们不该在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过去。”
“我是说你怎么样?被不锈钢烤架揍了你不疼吗?”
说的也是。有时候我就是这样,一旦我心里想着什么,就完全注意不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现在,一点点血渍粘在我脖子旁边的卷毛上,黏糊糊的,舔上去咸咸的,不过,刚刚那么一路狂奔,现在倒不觉得疼。
“没事儿,”我夸张地故作洒脱,“我以前不知道受过多少比这厉害得多的伤呐,”——这是个谎,事实上打娘胎里起我就没被任何人打过。“一两天就好了,放心吧,”我舔着自己的毛,隐隐感觉后腿疼得厉害。刚才撞在铁架子上的效果很坏——腿侧明显肿起来,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疼。
真倒霉,一次剽窃史上的滑铁卢。
我悻悻地拖着腿往垃圾场走,金牛也不啃声,默默跟在后头。他在这方面堪称完美——他从不在你失落难过的时候说一句废话。每当我干了蠢事,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给足我自怜自哀的时间,直到我重新恢复尊严。就这一点来讲,他称得上是察言观色的佼佼者。
我也不是总是失败。我弄到过一大包牛肉肠,那次,我们吃了整整一个礼拜。还有一次,我在垃圾桶里捡到一盒速冻的酱牛肉片,只过期了一天,完全不影响口味。不过怎么说呢,牛肉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毕竟它太完美了。完美的东西总是不那么容易得到不是吗,假如牛肉也跟水果一样容易得到,那不是太无聊?不管怎么说,无聊都是最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倒还在其次。
我们总是有吃不完的水果,真是奇了怪了,人们老爱在墓地上给祖先供水果。照这么看,人和猴子是近亲倒也能说得通。墓地边上有片桃林,这样一来,每年至少一季,我们就有吃不完的桃子。有些桃子一年结两季果子,但颗粒很小,而且皮厚肉涩。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我最喜欢的还是吃桃树上边的肉虫,桃花开的时候,这种肉虫就常常藏在花瓣和树叶后面,我就挨个地去舔,简直像摸奖一样。
花粉的味道也不错,只是要小心蜜蜂。有时候一只蜜蜂一旦盯上你,它就会连着好几天地追你,乃至整个儿一片的蜜蜂都忙着追捕你。真悲惨,我真的恨蜜蜂,况且蜜蜂吃起来味道很糟,有股像鼻涕虫还有蜗牛的口感。我不能去回忆那个味道,不然我真担心现在就一下子吐出来。
虫子里最好吃的还是蚯蚓,只是你要尽量避开吃到它的脑子。其次就是各种菜虫、树虫,一切像蚕宝宝那种形状的东西,它们口感都很清淡馨香,有股香草的余味,而且没有攻击力,不会从你嘴巴里用刺针蛰你。
我最害怕的就是被蜇,真的,比起被什么东西扎一下,我还情愿被揍一顿呢!我现在想起来,被收养所带走,整整一周换着花样地注射各种药水的时候,我完全抱着必死的觉悟。他们刮掉我屁股后面的一块毛发,在那儿涂上冰凉刺鼻的酒精,我确信下一刻我一定会昏死过去,虽然我仍然是清醒的。
小钢针扎进了我的屁股,这可比蜜蜂的针厉害得多得多了,我绝望的把口水流的到处都是,等着死神从天而降,把我从钢针那儿带走。不过事实上死显然没那么容易,我活了下来,又接二连三地打针和吃药,又在一个像消毒箱一样的蓝紫色盒子里待了一阵。很可能地狱就长那样——一个小小的消毒箱。
我在箱子里一动不动,就像惊厥恐惧症那样浑身僵硬,我感觉自己化成了石像,由于含冤受辱,而像丹麦小美人鱼一样千年百年地呆坐在原地,千年百年地等待。但事实证明我的运气比她好一些,我既没有化成泡沫,也没有变成铜像,我还是我。
我被洗干净,剃了毛,被编以一个长长的编号,成了一只有身份证的狗,一只地方上可查询、有编制的狗。我被挑选和收养,而且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金牛去了哪里。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他显然出去找吃的了,整整两天两夜。我在垃圾场和墓地间来来回回,直到被收养所的人盯上。金牛跑哪儿去了呢?他最好足够警觉,他最好发现我在逃跑时留下的慌乱的脚印,还有人们的皮鞋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那片垃圾场,离得远远的。我敢肯定是什么人通风报信,比如说最近常常过来捡瓶子的老头,还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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