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步净坛访集仙,朝云深出起云连;上升峰顶望霞远,月照翠屏聚鹤还。才睹登龙腾汉宇,遥望飞凤弄晴川;两岸不住松峦啸,断是呼朋饮圣泉。”
听到吟诗声,阿瑞见缥缈云霞之中走出三位美丽的仙子,端着琼浆鲜果笑盈盈向他走来,赶忙施礼:“三位仙子好。”
“嗯。”为首的红衣仙子道,“阿瑞,好久不见了,今日难得至此,姐姐们须得好好招待一番。飞凤,翠屏引路。”
“是,朝云姐姐。”黄衣仙子和绿衣仙子相视而笑,踩着曼妙的步子发出邀请。
阿瑞本意推辞,但巫山三仙子个个巧言妙语,盛情相邀,他哪里招架得住。况这巫山十二峰中的聚鹤峰本是他的故乡,故地重游,往事历历在目。他在聚鹤峰出生,生活了二百余年,修成人形,曾渴望离开巫山,遨游四方。三百年前,董砚白途经聚鹤峰休憩,阿瑞自荐做他的坐骑,从此离开十二峰,随董砚白云游万里,落栖于梦霖仙境。一别经年,今日路过,倒勾起了思乡之情。巫山三仙子殷勤劝酒,阿瑞也不再客气,尽兴方回。一时忘了小玉还在等他。
天渐渐的黑了,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少,带着各自的东西往家赶。小玉渐渐焦灼起来,阿瑞怎么还不回来,是追赶的太远,还是忙到把她忘了?夜幕变得凝重静谧,街上只剩她一人。月亮升起,小玉终于确定,阿瑞把她忘了,心里浮起酸涩。
她慢慢往回走。街旁店铺檐下的红灯笼把她的影子一次次拉长又变短。阿瑞把她忘了,她却不能不回去。寄人篱下,又怎么能奢望人家还惦记她。
街口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摆,一个简陋的茶汤摊子,一个风烛一样的老妇人慢慢收拾着,显然是生计艰难。她泛起同情,帮老妇人收拾。
老妇人笑说:“姑娘,你真是好心人。渴了吧?我给你盛碗汤,来来来,快趁热喝了,暖和暖和。”
她接过老妇人盛满的茶汤,一口一口喝完,递与老妇人:“谢谢阿婆。”
老妇人推起轮车:“姑娘,我也要回去了。你快些走吧,莫要耽误了回家。”
她点点头,看老妇人推车走远,便又一个人孑孓上路,凭着记忆走出镇子,顺着蜿蜒小道走向进山的入口。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月光下的树林显得越发幽深静穆,偶尔传来虫豸的吼声。
她的心因为害怕而剧烈跳动。她只想着回去,却忘了这是山里,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大山,她一个单身女子夜行,是多么鲁莽。恐惧把她的心缩成一团,进不得,退不得。以往都是阿瑞带着她从隐蔽的山门进出,她没有注意山门藏在哪里,根本就回不去了。忽然迸出一个念头来,这都怪阿瑞,是阿瑞把她丢下的。他走了那么久不回来找她,一定是故意的。说不定是那个人的意思,那个人让阿瑞丢掉了她。
他一定是讨厌她的。她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平凡,她有什么资格喜欢他?他看出来了,所以对她冷淡,所以要赶走她。
这样想着,眼中登时噙泪,轻轻哽咽起来。她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一时忘记了害怕,只觉得天地都将自己抛弃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草丛簇簇作响,像是动物走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打断了她的啜泣。
月光下,她惊愕地看见,一只通体金黄的吊睛白额大虎从草丛里跳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虎目瞪视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气撼山林的一声长啸。惊怕到了极点,她在这啸声中昏了过去。
老虎迈着沉稳得意的步子向它的猎物走去,忽然戛然停下。那美丽的女子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白衣男子,手持碧玉箫,浓密的长发在月光下飞扬,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庞。他的周身散发出一种震慑的气势,虽未看它,却透漏出不容忽视的警告之意。老虎不及多想,便本能胆怯地逃跑了。
董砚白看着昏倒在地的小玉,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滴,眉间轻蹙,似乎挂着无限心事。那些心事,他如何不知?只是仙凡有别,三千年来,他恪守着天界的教条,未尝有一丝差错,绝不可能在尝试人间情爱。对她,也只能狠心。
掷玉箫,化作仙舟,捏了一个诀,把她放入舟中。一挥袖,仙舟向梦霖仙境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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