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大清早,顾淮就端着白粥跟伤药走了进来。
一夜辗转无眠的顾若凡听到脚步声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谁,背对着他,呼吸猛地一滞。就算是过了一夜,他还是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淮,所幸就闭上眼睛装熟睡了。
顾淮也没有出声,放轻了脚步走到榻前,先是伸出手摸了摸顾若凡的额头,感受到男人并没有出现太医说的发热出虚汗的情况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把白粥放在桌上,然后拿着上好的伤药走过来。背对着感受到顾淮的动作,顾若凡浑身的肌肉猛地一僵。
顾淮的动作非常轻,掀开男人的被子,然后把鲜血淋漓的白衣减掉,看着血肉模糊的箭伤,杀伐果断的男人竟是再度心中一紧,有些不忍。
咬了咬牙,努力的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将伤药均匀的洒在顾若凡的背上。
闭着眼睛,假装熟睡的顾若凡心中,蓦然被一股陌生的情绪包围了。
顾淮一直对他很好,可是这般小心翼翼又温柔的对待,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联想到困扰了自己一夜的那个吻,顾若凡有些迷惘,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还是继续装睡好了。
给顾若凡上完药包扎好之后,顾淮的眼神情不自禁的飘到了男人□□着的背上,除却那一处狰狞可怖的箭伤,顾若凡皮肤白皙,腰线纤细,不似女人那般柔软,但是却异常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强迫自己艰难的移开视线,顾淮微阖了一下眼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是也变得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了。
拉开凳子坐在榻前,顾淮沉默着看着顾若凡的背影。
帐篷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到呼吸都可以听得很清楚。顾若凡闭着眼睛,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顾淮停留在他身上,灼热到不能被忽略的视线,只能屏住呼吸,期盼着顾淮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出去。
顾若凡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很奇怪,也很复杂。
昨晚顾淮印在他唇上灼热的吻,到现在都好像萦绕在心一样,让他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像一团乱麻一般难以理清。
顾淮自然是不会知道顾若凡此刻心中纷繁复杂的心情的,他坐在榻前,看着顾若凡散落在床上如同鸦羽一般的黑发,沉默良久。
他自然知道他在装睡。呼吸太过急促,表现的太明显了。
“若凡,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声音低低哑哑,竟是跟往常的强势不同,带了几分委屈跟难以言喻的复杂,眸中闪烁过一丝嗟叹。
顾若凡呼吸又是一滞。
...自然是不可能继续装睡了,睁开眼睛,刚准备转过身来,就又牵动了背上的箭伤,闷哼一声,表情有些扭曲。
“不要乱动!”顾淮眉心一蹙,按住了顾若凡准备转过来的身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不用转过来。”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心中有些庆幸,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就这样,顾若凡一直保持着背对着顾淮的姿势,顾淮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两个人相对无言。
“射伤你的人已经抓到了。”顾淮轻轻开口。
围场狩猎,顾若凡中箭昏迷,顾弘文大怒,下令彻查南山所有人,最后按照顾若凡背上箭矢的标记,找出来的刺客竟然是四王爷顾临的次子顾凌峰。
顾凌峰咬紧了牙关只说当时看到了一只梅花鹿在顾若凡旁边,一时失手射偏了,谁知道就射中了顾若凡,酿成滔天大祸。如此解释,虽然牵强,但是却没有理由反驳,再加上,顾凌峰乃是四王爷顾临最宠爱的儿子,骑射武艺欠佳,若是说没有瞄准射中了顾若凡,倒是也合情合理。
听了顾淮的解释,顾若凡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没错,当时前面,的确是有一只梅花鹿。”
顾若凡声音清淡,背对着顾淮,看不出表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若是别人,怕是顾淮早就替自己报仇了吧。可是顾凌峰,四王爷顾临的次子。就算是顾弘文,怕是也万万不肯为了自己一个没了父王作为依仗的世子,得罪如日中天的四王府吧。
“若凡...”顾淮眉头紧锁,他自然知道顾若凡此刻心中所想,可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啊。
“阿淮,我父王的那柄玄冰呢?”顾若凡摇了摇头,他此刻心中想要的,只有那柄玄冰,纵然是父王不在了,可是南楚战神的荣光还在;纵然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他还是战神顾渊的儿子,是王府唯一的血脉。
说起玄冰,顾淮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
他答应了帮顾若凡赢得狩猎第一,拿到那柄玄冰剑的,可是当时在猎熊的时候看到顾若凡遇刺,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就直接飞奔过去,陪着他从拔箭到苏醒,哪里还有空去想其他?
问出口之后,顾若凡才猛然响起,自己中箭不过是狩猎开始没多久,而顾淮却是从昨天一直到今天,都守在自己的身边,哪里时间去夺得狩猎的冠军?
虽然知道,但是却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的沉闷,那是父王留下来唯一的东西啊...
握了握拳,顾若凡笑了笑道:“没事,若是父王的剑落到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里,才是浪费吧...”
听出了男人语气之中难以言喻的失落,顾淮猛地一滞,眼神复杂。
“世子——”
正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之时,霍擎宇推开帐篷走了进来,望到顾淮也在,有些讶异,却还是躬了躬身,点头道:“微臣拜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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