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内部保留的倒不是楚时眠想象中的那么古风古色:虽然屋梁和墙壁都是古木的,但里面铺了地板,家具也全部都是现代的。楚时眠开了手机的灯,几乎是一步一步的看着地面上的尘埃状况,带着沈连城往里走。
看得出苏默从前确实是个很爱读书的人,房间里的大家具除了床和桌椅以外,就是两个占满了一面墙的大书柜。楚时眠慢慢走到书柜前,在微弱的光线下隔着玻璃照了照,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书籍不外乎几个类别:古玩,地质,历史。
其中历史书占的比重最大,基本上各个朝代的历史都有,就连史记都有三套,还有一些看起来更为古旧的装订本,看起来像是大价钱收来的野史。涉猎之广让她都抿了下嘴:沈连城这初恋也算是下地客里的大学霸了。知识储备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也是一个办事极度谨慎的女人。
沈连城走到窗边,用极慢的速度拉开了窗帘,以确保不会扬起过于猛烈的灰尘,阳光照到房间里的宽大书桌上。
楚时眠却没有太看懂苏默的写字习惯,因为这桌子上三个笔筒里的笔实在太多了,而且颜色种类完全不同,正常工作写字用得上这么多笔的不是艺术家就是地图工作者,她觉得更有可能是后者;桌子的一侧摞起一堆极高的本子,她用非常慢的动作拿起最顶上的几本看了看。
“连城,这是下地出货和进货的笔记。”楚时眠低声说,让身后的男人过来看。“上面记着的全部都是从墓里起出来的东西,还有交易记录……很多,整本都是,看样子她做这方面的时间非常久了。”
“还能看出什么共同点吗?”沈连城问。
楚时眠很快的翻了一下账本。“这是老账本了,她最早期起过的墓大部分都在黑龙江省内,之后转到辽宁省,然后出了东三省……等等,我需要一张地图。”
“墙上就是。”沈连城说。
楚时眠拿着账本走到地图前,顺手从笔筒里拿了一支笔在墙边,虚空比划了一下,前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她放下账本和笔。“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结论。她所有的下地地点按照时间联系起来是线性的,在地图上可以正好连成一条路,但是没有规律……她应该是带着某种目的在发掘什么东西?不对,她不是发掘,这是……这是定位。”
楚时眠顿住嗓音。这个账本突然让她想通了一些事情,更加接近真相的事情。
看起来苏默的主业并不是下地……至少从这个账本看来并不是。从她早年的路线来看,苏默通过从东到西的路线,很明显她怀着目的在神州大地上寻找某种东西。而且看起来她的线索越来越明朗。
能让她找到这个东西的线索,就应该在她开过的墓里,至于每次开墓除了线索拿出来的其他东西正好可以补贴费用,这也就是这个账本上交易记录的意义。
这样解释就合情合理了。可她到底要找什么……?
楚时眠又提起笔来,对照着账本上的地点,在墙上的地图轻微的做着标记。
一条在东三省境内七拐八拐的曲线逐渐成型,然后蜿蜒了出去。在这之后,更为明朗的线条一路笔直的指向河北。
……黑木崖,古代日月神教总坛。
账本上没有写明具体地点,但很明显那是苏默的最后一站。
她去了这个地方后,从此失踪。而具体的地点,怎么想都必然是黑木崖下面了。
楚时眠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沈连城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看着墙上地图的铅笔线,无奈般的出了口气。“……终究是这个地方吗?”
“应该还有别的线索。”楚时眠回头。“工程量这么大的东西,不可能只留下了交易笔记……我不知道她的工作方式,你把桌子上所有她亲手写的笔记帮我找一下,有多少找多少。”
“刚刚就在找。”沈连城伸手递给楚时眠。“这些东西你应该能看懂……很奇怪,当时收拾屋子的时候我根本没有看见这些东西。”
另一本笔记上是大量难以理解的手稿。
之所以难以理解并不是指内容晦涩难以看清,事实上苏默的手稿都很清晰易懂,唯一的问题是种类太杂,根本无法看出她到底是在做什么研究。楚时眠皱着眉,坐在苏默坐过的那桌子前,一页页慢慢翻过笔记:她大概能确定,这手稿上是跟建筑有关的东西:前十几页是全部都是明代建筑的结构图和自行想象的立体建筑。
楚时眠看见其中一个屋檐的分镜上有日月神教的华丽标志,苏默果然是在研究日月神教和相关的一些东西。如此推理,这些建筑应该也是日月神教的,稍后或许该拿给东方白看看确认一下。
可再向后翻,稿子就开始扑朔迷离起来:手稿描述的东西越来越简朴,跟之前的建筑无法联系到一起去,苏默似乎在尝试通过非常多的分镜还原一些村落般的建筑,而这些建筑很明显不是正常建造在地面之上的。在楚时眠的阅历里,似乎只有少数民族的山壁建筑会是这种结构。
最后十多页的手稿更加简陋,竟然就只是无数木质脚手架的构想图,就好像林之夏跟顾云水之前收到的照片上描述的一般,无数蜿蜒向下的木头架子,楼梯和长梯扭结在一起,通向更加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看来当时建造这些的人,想通过这些架子下到自己脚下的无尽黑暗里。这是一种进入深渊的手段,前提是这个深渊确实存在的话。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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