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正眉飞色舞地讲着故事,少年人对这种传闻轶事总是有着一种近乎无理的喜爱,正说得起劲时,突然瞥见道人那带着一丝奇怪的微笑似睡非睡的样子,顿时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道:“你这道士好没意思!我阿爹的病没见你瞧好,给你讲李小神医的事,你又不好好听,别以为会变戏法变个小花骨朵出来就是本领,我们牧场里会变戏法的人可多得很。”
烟霞道人忽地把眼睛张开,看着眼前那张涨得通红的含凶带煞的粉脸,哈哈一笑,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看来青儿小娘子对山人是非常的不满了,罢了罢了,山人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惹青儿小娘子生气。”说完,也不去看其他人或古怪或惊愕的精彩纷呈的表情,撩开门帘,抬腿就往外走去。
“嗳,嗳,你真的就这样走了?”青儿见他说走就走,毫不含糊,也愣住了,嘟囔道:“这道士,本事稀松,脾气倒还不小。”眼看他跨步出了帐篷,忙跟了出去,喊道:“天就要黑了,你又没有坐骑,走不了多远,只能在山上过夜了,山上很冷,还有大虫,本姑娘就准你在牧场歇息一晚吧。”
烟霞道人转身对青儿笑道:“我有坐骑的”,说着撮唇一啸,一头白毛黑蹄的小毛驴踢踢踏踏地从草场慢悠悠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呀,好漂亮的小毛驴。”青儿眼尖,远远地看到那毛驴,也顾不上劝说道人了,飞快地迎着小毛驴跑了过去,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女胡闹,邺仙多多担待。”穆定海从后面跟了上来,他看得出来道人对青儿颇为喜爱,见她如此作派,只能苦笑着帮女儿道歉。烟霞道人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道:“山人真要走了,穆场主,就此别过吧。”
“邺仙真的要走?”穆定海吃惊道,“是不是穆某有什么地方怠慢了邺仙?”
烟霞道人看着穆定海,缓缓地对他说:“不管你是不是认为山人就是李长源,但请以后都不要在人前说你见过李长源,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穆定海见他说得郑重其事,虽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也没敢再问,只得点头应是,目光闪烁间,偷偷看了道人一眼,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了好一阵,这才惋惜地道:“穆某福薄,仙人这一走,恐怕再也无缘得见了。”
烟霞道人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眼神慢慢变得悠远起来,他叹息了一声,道:“山人本以为你会说起一些事来,既然你决定隐忍不发,山人也不便多问。临行之际,送给你一个忠告,善抚子女,切勿妄求,否则祸及己身之时,悔之晚矣。”
跟在身后的穆定海身子猛地一抖,惊得连脚步都忘了迈,冷汗沿着额角唰地流了下来。正不知所措之时,猛地看见旁边穆都掣刀在手,目露凶光,忙劈手夺了扔在地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吼道:“作死啊,滚回大帐去。”穆都懊恼地一甩手,转身大步走了。穆定海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了稳神,望着道人潇洒从容的身影,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道人来到毛驴的旁边,见青儿拿着一把野花正欢快地逗着小白驴,笑了笑,道:“这小白驴是不吃草花的。”说着拍了拍毛驴的脊背,横着坐了上去,温声对青儿道:“你阿爸的身体好了,快去看看吧,我们要走了。”
青儿听他说阿爸的病好了,惊喜地往大帐那边看去,只见阿爹站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这边,没人搀扶,也不见头痛,似乎真的好了,高兴得大叫一声,飞快地跑了过去。
道人骑着毛驴往北边走去,听着身后传来连绵的牛角号声,夹杂着少女欢快的叫喊,一缕微笑在嘴角悄然绽放。
当太阳快沉入九峰山高耸的群峰之间时,烟霞道人终于骑着毛驴赶到了威蕃栅。威蕃栅之所以称之为“栅”,是因为它确实曾经是一个巨大的营寨。太宗贞观十二年,吐蕃大举入侵松州,阔水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帅5000精骑大破吐蕃20万大军于松州城下,据说当时有一支后援军就在此处驻扎,此后这座营寨就被称为威蕃栅。栅旁的栈道处建有驿亭,所以也有人称此地为威蕃亭。
夕阳的余光穿过起伏的山巅,洒落在威蕃栅破败的木栅门上,涂染出一层淡淡的血色,孤寂而苍凉。此处除了栅门,已全然看不到营寨的模样,一座四面漏风的茅屋斜斜地立在栅门后,屋前摆着几张露天的桌凳,屋顶上一面写着“酒”字的大旗随风飘扬。
烟霞道人下了驴,走上前去,拣了一张桌子坐下,拍打着桌面,叫道:“店家,来一坛上好的青云饮。”
半晌没人应答,道人正纳闷时,只见一个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茅屋里露出头来,奶声奶气地朝他说道:“我们家店里没有青云饮。”
“去去,快去温书,明天早上还要去谷里看小先生。”小男孩刚伸出来的身子被人拉了进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呵斥道,“客人来了我自会招呼,快进去。”
那小男孩在屋子里嘟囔了一声,一个身穿葛衣,半头白发的老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半佝偻着腰,看了看烟霞道人,道:“客官见谅,小人店里没有星云饮,只有烧春。还有一坛半射洪春,但只能卖半坛。”
烟霞道人奇怪地道:“为何没有星云饮,山人我可听说威蕃栅的星云饮久负盛名。”
那老店家笑道:“看来真人是从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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