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潘大冢宰世恩,其先世歙人,上祖某居乡有盛德。尝以除夜人定后,秉炬至厅事,见一人蒲伏黑暗中,迫视之,邻子也。呼而询之,良久始言曰:“某不肖,好ヅu,家尽落,且负人累累。今除夜,索逋者甚亟,不得已,欲为去箧之行。素习公家,门户甚熟,故乘夜至此。今猝遇公,有死而已。”翁曰:“汝得若干可了诸负?”曰:“须十金。”翁曰:“十金事不难,何不早告?”命之坐,出二十金予之,曰:“十金偿负者,十金权子母作小经纪,勿再蹈故智,我亦誓不以向者之事告人也。”其人感泣叩头去。隔十余年,翁入山卜地,得一吉壤,而未知主其地者为谁。因就一村店饮,有男女两少年,见翁至,罗拜于前,谛视之,即除夜赠金之邻子也。盖其人得金后,为旗亭业,居数年,颇获利,娶妇且生子矣。翁大喜。其人款洽倍至,杀鸡炊黍,留翁宿其家。翁询以向所卜地,其人曰:“此我所买欲以葬先人者,今大恩人以为佳兆,请献之。”翁不可,其人再三恳,始立券,仍厚给其直。远近地师相度之,皆以为此鼎元地也。数世后,迁吴。冢宰伯父农部奕隽、比部奕藻先后成进士。冢宰暨其从兄编修世璜,俱得鼎甲。古语云“吉地非遥,根于心地”,良不诬也。
吾乡孙春台中丞名永清,未第时尝佐广西方伯胡公文伯幕中为友。值土司以争荫袭相告讦,验其文,皆明时印玺。总督某公将拟以私造符信,律当斩,株连者甚众。春台先私具一稿,怀袖中,见方伯曰:“土酋志在承袭,无反状,岂宜以叛逆坐之?”方伯曰:“是上官意,且限迫,奈何?”春台出稿示之,方伯读竟大喜,陈于督抚,从之,得活千人。后中丞以中书舍人起家,官至广西巡抚。第三子尔准,中嘉庆乙丑进士,入翰林,历官至浙闽总督。
常州费欧余观察鲋父,故府中书吏也。为人肝胆有智略,状貌奇伟。乾隆三十三年大旱,有江阴饥民千余人结党滋事,大吏某欲坐以叛案,将入奏矣。费翁直其行,私将文书名簿,诈称失火,尽行烧毁,而自首于府中。太守知其贤,置不问,从轻发落。事隔二十余年,至观察,遂中乾隆丙午副榜,今官陕西督粮道。其公子开绶,中嘉庆庚辰进士,授庶常,年才弱冠耳。
兰州有秦某者,自幼出门谋生,为督抚堂官,日积月累,家颇饶裕。年过四十,尚无子,忽自省曰:“吾以家资数万将欲与谁耶?”遂携万金入京,将报捐道员,又自念曰:“官场如戏场,一朝下台,皆非我有,不若不官之为美也。”尽以橐中金购买书籍,捆载而回。一到家,先立义学,以教邻里之不能习业者。每当朔望,亲诣学舍,辄以笔墨纸砚给赏诸生,以鼓励之。并立行仁堂,以济贫乏。凡施衣、施棺、施药之事,靡不周至。未几,连生两子,长维岳号晓峰,中乾隆庚戌进士,入翰林;少子某,亦中乡榜,官山西知县。后秦某年九十余,享福二十年而卒。
乾隆五十年间,天津人有徐北山者,以鹾务起家,后渐中落。尝以除夕避债委巷,听黑暗中有哭声甚惨。以火烛之,则一寒士,以负人无偿,将欲自经者。北山告之曰:“余亦负人无偿者,尔亦何必寻此短见耶?”问其所负若干,曰:“二百金。”探怀中银,适符其数,尽以与之,其人叩谢去。隔十余年,北山之贫如故。而长子澜、次子淮中文武两进士,第三子汉中嘉庆戊午举人,其孙文英又中道光戊子举人。
夏源泰在齐门西汇开木行,家道甚殷。其先本成衣匠,开一铺,与茅厕相近,一日在厕上得遗金约三百两,待其人而还之,乃木商伙计也。其人归,喜而告其主,主奇夏之为人,乃招之家中,令其成衣。数年后亦为伙计,遂发财。传其子传其孙,至今犹盛。
无锡东门克宝桥有某姓者,偶入茶馆,拾得一包裹,开示之,皆金珠也。某素有膈症,窃自念曰:“吾死期将至,安用此为!”坐有顷,见一老妪踉跄而来,且哭且寻,问其故,乃还之,感谢而去。是日某回家,忽目眩恶心,吐出硬痰一块,坚如牛皮。以刀断之,旋合为一,咸惊异之。自此膈症遂愈,其人至今尚存,家道小康矣。
吴江县皂隶石鲁瞻,居心甚慈,清闲无事,辄取竹板磨极细,或浸粪缸,使人不痛不伤。有私托打重板者,石呜咽不应,曰:“吾不忍为也。”如是者五十年,闻至今尚在,年九十五矣。四代同堂,儿孙绕膝。
冤报
康熙时吴中有顾某者,宦于河南。商丘县有富室寡妇,族人谋其产,诬以奸情,且云腹中有娠。州县官得贿,寡妇上控,而顾某案其事,既不能为之平反,而又得贿以护州县官。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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