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当然没有跑成。
应该说,这货那颗被酒精泡得飘飘然的脑子里压根没有要跑的想法,他还把眼前的一切当幻觉呢。等他产生类似的念头时,一切都已经晚啦。
曲南希很是畅快淋漓地把温瑜揍了一顿。
男人鼻青脸肿地半蹲在洗手间地上,捂着肚子干呕不止,什么醉意痴意,全都被揍飞得一干二净了。
对比起猛喘着气还发出“丝丝”的疼痛呻/吟的温瑜,揍人的那位倒像是完全没有动过手似的。青年细条慢理地将卷起来的袖子重新放下来,脸上一派平静的笑意,只额前几根方才激烈动作下掉下来的刘海,让他那所谓的冷静自持的外壳裂开了一道满怀恶意的缝。
温瑜浑身疼痛,眼皮肿得只能睁开一条缝,像块地毯似的摊在地上。他艰难地抬头,曲南希就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眼睛黑漆漆一篇,像是在黑暗里酝酿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想。
事情这发展有些太突然,温瑜脑子里乱糟糟地塞满了各种念头,醉意把他的记忆扯得如同一块泡了水的松饼似的散成一团,他一会儿以为自己是那个崩溃地躲在家里的失败者,因为睡傻了摔在厕所里,一会儿看到眼前曲南希那张切切实实的脸,又以为自己还是宇和科技的项目组长,南希依然还是那个安静地站在他背后的南希,从来不曾对他有一丝埋怨。
然而下巴处忽然出现的冰冷的触觉将他从混乱痴缠的记忆线中扯了出来。温瑜的脸被曲南希用鞋尖随意地挑起,于是对方的神态终究还是清晰了起来——当然不可能是幻觉里的那种安静的、顺从的、脆弱的爱慕,毫无疑问,只有俯视一块地面的污垢一样,连鄙视都懒得流露的冷漠。
当然了,谁会去鄙视一块黏在洗手间地板上的污垢呢?
温瑜浑身火辣辣的痛都比不上对方的鞋尖挑在他下颌上留下的触感强烈。他觉得自己肯定哪里坏掉了,要不然,为什么被那人以如此一种侮辱人的动作对待,他身体内、胸腔里、腹部深处,升腾起来的却是隐蔽的欣喜和激动。
——终于,他正视我了。
——过去的那些,他也并未全部放下。
——你看,南希,你还是在乎我的。
曲南希半垂着头,洗手间的光线直直从上方射下来,把他的脸埋进了阴影,却正好将对方的脸以及表情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眼前的男人半匍在地上,脸颊肿胀,竟还反常的露出了笑容……
“你是变、态吗。”曲南希陈述句。
温瑜怔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边努力站起来,一边忍不住道:“南希,你要出气就尽管出吧,这之后……我们能聊一聊吗?”
——我们能聊一聊吗?
曲南希都快要笑出声了,然后他就真的笑出了声,抬脚点在了温瑜的肩膀上,花了点巧劲,就将正欲站起来的男人压回了原来的高度。多说无益,这家伙就是欠抽,曲少爷举起拳头,正要再活动一番筋骨,就听见“吱——”的一声,洗手间门被打开了。
门外的酒店客人:“……”
门里一脸肿胀的温瑜惊愕状:“……”
踩着人家肩膀举着手的曲少爷朝来人露出一个笑——凶残的那种。
洗手间门以比打开时快十倍的速度被关上了。
再次恢复两人独处的空间已经找不到原先的火药味。曲南希似乎被刚才那一个小插曲吹熄了怒火,他的脚离开了温瑜的肩膀,又退后了几步,眼神平和地看着对方,笑容终于恢复成完美的、礼节性的弧度。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转身到洗手台前,又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慢条斯理地擦干每一根手指,整理一下袖子,就这样走了。
温瑜一个人愣愣地呆在洗手间里,沉浸在那人漠然又陌生的表情之中,久久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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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温瑜就被新公司的老板礼貌地劝退了,原因很简单,新公司最近业务扩展,正搭上了星环集团的线,领导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回来了些八卦,顺理成章地清理了一下“隐患”。
这一回挫折似乎耗尽了这个年轻人的运气。简历上抹上了这么几笔污迹,长袖善舞的温先生逐渐在职业市场里失去了竞争力。恰逢此时,受了上次准媳妇儿婚礼上被带走的打击,又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些流言蜚语,温瑜那对老实巴交的父母竟开始操心起了他的婚事来。
一边是原地踏步、甚至隐隐倒退的事业,一边是一塌糊涂、还被紧紧追逼的婚姻,温瑜磨光了他刚出社会时、面对生活和职场的那种独属于年轻人的自信,渐渐地向磨难低下了那颗自认为高贵的头颅。男人性格里的圆滑世故开始变质成愤世嫉俗,一切的不甘和压抑就转变成了对前未婚妻的愤恨、对普通而毫无助益的双亲的怨怼,甚至是对曲南希这个曾经的仰慕者的家庭背景的仇视与嫉妒。
一个人如果开始抱怨身边的一切,最终他就会放弃责备和反省自己。不会自我批评的人是没有羞耻心的,更没有自尊自爱地继续前进的动力。
温瑜再次把自己关在了家里大半年。
而这段时间,世界并没有停止运转。
韩冬和曲南希喜结连理的消息,像是在两人的人际圈里投入了一枚深水炸弹,瞬间炸得亲朋戚友们咋咋呼呼、上串下跳。两人倒是不避讳,作为公众人物,虽没有公开宣布关系,但在很多场合都大大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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