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宫人做就是了,母后又何必漏夜醒来?”
“这雪是祥瑞的象征,初雪更是纯洁之至,多看看心里总是喜欢得不得了。但愿今年的雪下得更盛一些,瑞雪兆丰年,来年能有个好气象。”
因着母后的缘故,搬到翠竹山庄之后我也每年都让下人帮我守着初雪,聊表对母后的思念之情。
然而我刚到翠竹山庄的第一年,雪来得有些晚,一直到临近新年之际才飘下几朵雪花聊表意思罢了。
纳兰默问过我为什么要守着初雪。
但我不能说是为了表达对母亲的怀念,因为当朝国母守初雪的习惯是人尽皆知的。于是我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用初冬的雪水酿桃花酒是再香甜不过了。”
于是初春之前,他搬来了一园子的桃花树,带着我一起种下满院芬芳,跟我相约年年一同酿制桃花酒。
那般的情意,如今想来心里依旧如同桃花酿在心中打翻了一般香甜,溢满满心的酒醉香气和桃花芬芳。
如果此时我的面前有一面镜子,我必定能看到里面浓妆艳抹婀娜多姿的女子嘴角扬着苦涩的笑,眼里浸满了悲伤。
我方想得出神,便听见外头的宫人传唤子衿殿的矜常在来了。我忙抬手拭去眼角欲落下的泪,收拾出一副欢喜得宜端庄雅致的模样迎客。
门外的宫人掀起了门帘,衿娘在佩玉的扶持下走了进来。我毫无防备,扑了一脸秋风。
虽然我曾与她说过私下相见不需多礼,但是衿娘还是守着规矩走到离我一丈远的地方款款一福到底,嘴里唤着向我请安的说辞。
我忙嘱咐嫣儿去将她扶起来,又唤锦兰赐座上茶。一阵忙碌客套之后方让多余的宫人出去,只留下我与衿娘说些体己话,而嫣儿与佩玉则在近旁伺候。
“我还以为毓秀宫那位进了宫,姐姐就不愿来妹妹这坐呢。”我讨笑地说她。
“你说的是哪的话,若我真就奉承了新夫人就忘了小姑,那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她也不与我见外,饶是还了一句嘴。
“佩玉,你今儿个出门是不是给你家主子灌了一大缸子蜂蜜了,怎的一到我这好话都从她嘴里蹦出来了。”
佩玉见我一说,噗嗤地笑出声,巡礼地福了一下身子,方回话道:“公主是晓得我家主子这张嘴的,若再给主子吃蜂蜜,这一路走来光是蝴蝶蜜蜂都能堵得我们出不了宫门,哪还能到您这讨杯好茶喝。”
“当真是有其主便有其奴,这佩玉的嘴比你这当主子的还不得了,都怪姐姐平日里宠着她。”我说罢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衿娘所住的子衿殿离毓秀宫近,便放下茶杯问她:“毓秀宫那位一切可还好?”
衿娘不急着回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是如此,我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落寞和悲哀。待她放下杯子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她原先妩媚多姿的模样。
“皇上日日都派人去过问,太后那边也是时不时便命人赐了好些东西过去。太医院日日做了神仙玉女粉供她养颜,又配制了药汤供她梳洗。为着少些药味,内务府一日三次地送些新鲜花瓣供她梳洗和熏香。如此细心照料,如何能不好?只不过太后那边守得严,所以那几个教习姑姑都不敢怠慢,天天都抓着她从早学习规矩到晚。反正我细瞧着,这般恩宠太盛,未必是好事。”
我不置可否,只不慌不忙地喝着我的茶。集万千恩宠于一身犹如集怨于一身,这样的道理纵然皇兄不知,母后久居后宫必然晓得分寸,只不过如今好不容易挑了个万般合适的皇后,自然容易失了原有的理智。
只不过这样,纵然我多日不出门,外头的风言风语也早已落入我耳中,如何难听的都有,怕是韩萱尚未即位便惹上了一身是非。何况眼瞧着虽然衿娘是后宫中明理之人,那眼底的落寞和悲哀怕还是显示出了她的羡慕和嫉妒。
我脑中挥之不去的便是她初入宫时端庄有礼的模样,不免心中添了几分不忍。
“外头的人如何说道也不过是嫉妒罢了。姐姐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与那些无知之人为伍。如今既然皇上太后都捧着她,日后又躲不过她当家做主,此时她招惹一身是非,若有人肯对她伸出援助之手,怕是日后她必定感念在心,莫敢忘怀。如若我是姐姐,便为她清去烦忧,结患难之情,保自己日后永安。”
衿娘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细想。
我也不急于让衿娘这般早做出决定,只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嫣儿聊来春酿桃花酒的事,又命她去吩咐宫人撤换早已凉了的茶,再备些点心端上来。
我本可以选其他人来做这件好事,对于韩萱,到底她日后当家做主我免不了也要受她管着,如今示好也是为了日后我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些。而衿娘是后宫最得宠的人,如今多了一个韩萱来分宠,来日还有几十个秀女共分枕席,我这般不只是帮着韩萱,也是帮着衿娘抱她日后在宫中不至于落到她人圈套不得善终。
后宫里对我怨恨极深的大有人在,换做旁人,怕只是为人白做嫁衣,来日还要被过河拆桥,倒不如知根知底的衿娘来得妥当。
然而我却不知晓,我从很早前就错了,一切都错了。
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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